紹修明拄著他的雙拐,顫顫巍巍往下走。
明明身形高大健壯,卻走出弱柳扶風的感覺。
校長補充道:“我說的標準,是他正常時候的戰鬥力,不是現在這種狀態。”
台下學生又笑起來,再次鼓掌。
司若塵拆開那封感謝信,字體清雋,言簡意賅,隻有寥寥幾句話,大致意思是送錦旗太誇張,所以在父親建議下寫了感謝信,落款是謝知聞。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像是謝家父子能做出來的事。原以為嚴啟航拒絕了錦旗這件事就結束了,沒想到還有感謝信在這裡等著。
司若塵辦完轉學手續,準備離開學校時,經過假山時,聽到有人在說話——
“你不是已經道歉了?為什麼不真摯一些,請求司若塵的諒解,讓他把你身上的傷解決。”
說話的人是位身穿米色女士西裝的女士,看起來三十多歲,眉目端麗且英氣十足,明明比紹修明矮一個頭,氣勢卻完全將他壓製住。
從有些相似的五官上來看,她應該是紹修明的母親紹女士。
“讓我去求他?不可能。”紹修明冷笑。
“那你就繼續痛吧,好好拄著你的拐杖,不要再摔了,我可沒那麼大勁扯住你。”紹女士也冷笑。
“我警告你,這件事到這裡就已經結束了,不準再找他的麻煩。”
“你不看看你自己有幾斤幾兩,就什麼人都敢招惹。最近公司各個項目都被卡著,監察組一天查三次,馬上要定下來的地皮也被搶走了。”
“你知道最近損失了多少嗎?還有你舅舅的公司,都快被司元洲擠兌得開不下去了。”
“早就和你說過,不要去招惹司若塵。司元洲那樣老謀深算的人,能養出什麼草包?”
紹修明一言不發,事已至此,還能怎樣。
他絕不可能向司若塵低頭。
“再給我請幾個散打教練,還有古武高手,等我好了就開始訓練。”紹修明決定繼續提升自己的戰鬥力,總有一天,他會超過司若塵。
“你醒醒吧,難道我們沒有請過古武高手?連他們都說這暗勁化不開,就算你從現在開始學,又能學出什麼來?”
“你想學到厲害的功夫,還不如去找司若塵,直接拜他為師,學成之後,打敗他的可能性還大一點。”
“不可能!讓我拜他為師,除非把我的頭擰下來……”紹修明情緒激動,雙拐跺地。
“讓一讓。”司若塵嫌他們擋著路了。
紹修明尷尬至極,身體僵硬,一動不動。
紹女士扯開紹修明,把路讓開,語氣真誠:
“司同學,我是紹修明的母親紹英。”
“真的非常謝謝你,讓他學到了一點道理。”
“如果他下次再挑釁你,你就直接動手,不用和我們客氣。”
“我和他的父親都會向你表示謝意。”
紹修明再聽不下去,拄著拐杖艱難離開。
學校待不下去,家也不想回,天地之大,竟然沒一個地方能容身。
“他這個脾氣讓我們很頭疼,全身都是反骨,以前沒少教訓他,再怎麼打也是這樣……”
“要是撞到你手裡,千萬彆客氣,打成現在這個程度就好,正好能讓他安生一段時間。”紹女士態度誠懇。
“好的。”司若塵禮貌點頭,紹修明的確是個不錯的沙袋。
“他媽媽說什麼了,沒有凶你吧!”
錢都來過來的時候,紹女士已經走了。
司若塵:“她向我表示謝意。”
錢都來:“還特地趕來道謝啊,真是太客氣了…”
*
從學校出來,司機直接送司若塵去司元洲的公司,兩人共用午餐。
在等待助理送來飯菜的空隙,司元洲問:“紹修明道歉了嗎?”
司若塵點頭:“嗯。”
“校長今天給我打電話,說要給你們辦表彰大會,我拒絕了,改成在升旗儀式上讓紹修明做檢討。”
“寫感謝信的人是誰?”司元洲一直在向紹氏施壓,但最近過於順遂,好像有人在背後配合。
“謝知聞,謝老師的兒子。”
司若塵將感謝信拿出來。
司元洲看過字跡,取出一份文件,《關於推進落實企業職工社會保障工作的通知》,上麵有本市新上任的書記謝知聞的簽字。對照字跡,基本重合。
司元洲確認過心中的猜測,對紹氏的安排有了底:“周末有個局,打高爾夫,謝知聞也會去,正好和他談談紹家的事。”
司元洲又問:“你想不想去?”
“謝叔叔已經邀請過我,我答應了。”
司若塵聽謝知聞說,那天會有很多打高爾夫的高手,可以一較高下,就應下了他的邀約。
謝知聞的邀請。
份量著實有些重。
業內一些人為了爭到和謝書記一起打球的機會,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最後還是搭不上線。司元洲想到這裡,心緒不免有些複雜。
小孩好像長大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認識了其他人,有了屬於自己的人際關係圈。
作為父親,司元洲驕傲又欣慰,某一瞬還有些失落。既為他的成長而高興,又為他的獨立而悵然。
“要不要我教你打高爾夫?”
司元洲對同行的人有些印象,雖然組局的人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全是一群業餘選手,但那些人在業餘裡,也是佼佼者。
司若塵:“謝老師已經教過我了。”
司元洲微微頷首,心中那種失落感又重了一點,還生出強烈的危機感。這是司若塵第一次在他麵前提及其他長輩,仿佛頗為親近。
謝老就算了,還附贈一個謝知聞,既寫感謝信給學校,向校長施壓,又在背地裡針對紹家。孩子一口一個謝叔叔,一定對謝知聞很有好感。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既然謝老認下自家小孩當學生,謝知聞總會看顧幾分,不必擔心那天司若塵在社交場上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