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倒塌之後,周圍便空曠許多,四野的風向這裡吹。紙片人魔主一臉陰鬱,努力站直,但身體太過單薄,隨風飄舞,像波浪一樣。
他的怒氣幾乎凝結成實質,向四周發散。
這麼離譜的畫麵,讓人很難不笑出聲。
白明意看著這樣荒誕的場景,神色複雜。
魔主從未如此暴怒過,哪怕在仙門大會,化身死在司若塵劍下,也不過輕飄飄冷笑了一聲。
不像此刻,他的紙片身體都氣得發抖了。
那張高傲、冷漠的臉陰沉至極,變成紙片之後,眼神更加陰鷙,有種毀滅一切的衝動。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像一棵海草,隨風飄搖……”
“他要是再噴火,會不會自己燒自己啊……”
玩家們高興的像過年,一個個伸長脖子看,全都樂壞了。雖然沒看清楚魔主是怎麼變成紙片的,但沒關係,先笑個爽!
他們看似在竊竊私語,實際上對魔主來說,和在他耳朵大聲說話有什麼區彆?
夜幽冥神色冰冷,整片荒原上燃起漆黑的火焰,向玩家燃去,不管能不能殺光這群人,至少他不想再聽這些聒噪的聲音。
等他們死得差不多了,應該就能得知變回去的方法。
【糟糕,沒想到他還防火】
【真化成灰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跑快點!跑快點!彆被燒到屁股了……】
在魔焰襲擊之下,玩家戰損得很快。
夜幽冥本想奪舍玩家,然而玩家身體是由靈氣構成的,魂魄又有主神庇佑,藏在重重數據流之中,無法得到玩家的記憶,索性將他們全燒成灰燼。
遊戲主神對玩家身體被燒毀無動於衷,隻要靈魂不滅,就還能複活。這個過程中魂魄難免會有些損傷,但主神不負責售後。
失去身體,暫時又無法下線的玩家變成一個個小光點,像螢火蟲一樣,周身籠罩著小小的白色光圈,在魔焰肆虐的廢墟上肆意飄行。
夜幽冥與主神一攻一守,陷入僵局。
與此同時,夜幽冥還在飄。
那幾件詛咒之物原本被玩家收著,後來為了讓樓驚闕撕下紙人,就把圍裙和頂針交給了樓驚闕。剩下的剪刀、竹籃、紙全都不見了。
想到這裡,夜幽冥將視線落在樓驚闕身上。
既然是樓驚闕貼的紙人,就有重新將紙人撕下的可能。
現在問題在於,那紙人已經消融了。
夜幽冥一時間無法將詛咒剝離出來。
那是一個完整的世界被魔域吞噬之後,殘留的法則、怨氣凝結出的產物,現在陰差陽錯回饋到了正主身上,自然不可能再讓魔主輕易脫身。
夜幽冥神色沉凝,已經意識到了紙人的難纏,聲音冰冷:“樓驚闕,現在將我變回原樣,未來我還能放蒼梧宗一次。”
“變不回去。”樓驚闕不知
道怎麼變。
他才來,
對紙人一無所知。
但覺得魔主變成這樣,
非常合適。
“那就一起去死……”
夜幽冥雖然不願維持現在的形態,但更不會為了達成目的去求人。如果不想被其他人看見,隻要將所有目擊者殺光就可以了。
夜幽冥變成紙人之後,愈發暴戾,沒有絲毫耐心,隻向樓驚闕拍去,攜著一股暴烈邪異的靈力——
白明意下意識擋在樓驚闕身前。
他無所謂生死,隻希望樓驚闕活著。
“師弟——”
樓驚闕身形巨震,震驚又動容。
瞬間想起百年前,白明意正是因為保護他,才會陷落在魔族攻擊之中,落了個眾叛親離的下場。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撐到現在這一刻。
“不知道師兄現在的劍法有沒有長進……”
白明意笑了,手中凝結出一把長劍。
他向來很少露出笑容,此刻一笑,反而有種放下枷鎖、意氣風發之感。
樓驚闕也抽出本命靈劍。
與他聯手,一齊攻向夜幽冥。
兩人雖然已經分彆百年,卻有種常人難及的默契。樓驚闕的劍意大開大合,鋒芒畢露,帶著戰場上累積的煞氣,白明意的劍意冰冷鋒銳,有種一往無前、不顧生死的決然。
此刻配合默契,共同應對夜幽冥的攻擊。
每當夜幽冥以魔焰攻擊,白明意就主動擋下,不願讓傷害落在樓驚闕身上。
這麼多年過去了,樓驚闕即使戰力驚人,在白明意麵前仍有不及,一如昔年。
兩人心中升起相似的複雜心緒,還有無儘感慨。如果能消除夜幽冥對滄海界的威脅,哪怕他們二人今天都死在這裡,那也沒有任何遺憾。
此時此刻,在荒蕪的狂野,在魔域的中心,曾有蒼梧雙星之稱的師兄弟,終於再次聯手對敵。
無需言語,劍意自然相輔。
我了解你,正如你明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