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母親已死,這個消息他總會知道的。
等他的傷養好一些,他就不願意留在宮中了,想為陛下效力。
司瑓最終還是推著輪椅,來沈信房中探病,並與他說了沈母之死和沈信的身世。
“我要他死——”
沈信這個在山中長大的質樸少年,雙目赤紅,殺意衝天,對信陽王的恨也徹底衝上巔峰。
“好好好!我們都要他死——”
司瑓語氣溫和,試圖安撫他。
“你也給我滾出去!”
沈信再看萱王,看著他們肖似的眉目,瞬間遷怒起來。
司瑓離開之後,聽到沈信嘔吐的聲音。
他歎了口氣,原本以為自己就很慘了,還有被他牽累,無辜死去的萱娘,還有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兒……直到遇到沈信。
“你和他說了什麼?”
“他血脈逆流,舊傷複發了。”
很快,萱娘過來處理沈信的傷勢,本來沈信能下床走動了,現在又躺回去,不知道要養多久。
“他母親死了。”司瑓解釋道。
一些更詳細的內情,是沈信的私密之事,他沒有告訴萱娘。
萱娘輕歎一聲,將安神的藥又加重幾分。
希望這個病人能儘快轉好。
*
沈信有段時日,吃什麼就吐什麼。
形銷骨立,眼窩深陷,像失了巢穴的野獸,又帶著凶性,恨不得立刻將仇人撕碎。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出身,甚至還不如做一個父不詳的野種。
反倒是司瑓這個過來人勸他:“你不好好養傷,養好身體,如何能報仇呢?”
“若你母親還在,想必也不想看見你這樣。”
“我母親也過世了,我還要將她的骨灰起
出來帶走,不想將她留在那個汙穢之地。”
“哪怕我的腿天生殘疾,我母親也很疼我,從來不怪我害她失寵,擔心我的腿受凍,一條腿的褲子總比另一條厚實一些……”
“我知道你總要回去一趟,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去,還有左側殿那位林公子。”
“他父親與信陽王是莫逆之交,知己好友,他年幼時就被那豬狗不如的東西派人拐走,九死一生才被陛下找回來。如今林家就隻剩這一個獨苗了……”
“你哪怕想報仇,也要給林公子分一半。”
“具體要怎麼分,你和林公子合計合計。”
沈信:“……”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好些了。
近來有些懶散的落星也得知了沈信的身世之後,倒是寬容的擺擺手,分沈信一半也行。
但信陽王的頭他必須要,醃製好了再帶去江南,祭奠父母。
沈信想了想,最終同意了這件事。哪怕隻有四肢,也足夠讓他跪在母親墳前懺悔了,再將那屍體燒毀,讓他身首分離,魂飛魄散。
司瑓什麼也沒分到。
雖然沈信說,如果他想,也能給他分個胳膊腿之類,司瑓還是拒絕了。
有了目標之後,沈信振作了不少。
他坐上司瑓同款輪椅,每天跟著司瑓一起出去和泥。他與司瑓長得有些像,京中百姓問起,司瑓便說是弟弟。
沈信有些不平,但也沒說什麼。
司瑓莫名有種讓人平和下來的本事,可能是因為他看起來不太聰明,又有點好笑。
除了娘和杏兒,再沒有人對沈信好,哪怕是一點點善意,都讓他無法抵禦。即使京城是全然陌生的地域,他都生出了留戀之意。
不管是時常來探望司瑓,順便也看看他的皇子們;或是其中那個聰慧可愛、讓人做出輪椅的小皇子……甚至是天威赫赫、深沉如淵的天下之主,沈信都覺得有些親近。
又是一日,沈信跟著司瑓出宮。
兩人都坐著輪椅,偶爾還聽人小聲議論,說萱王兄弟倆都斷了腿,不愧是兄弟;還有些小孩子見輪椅好玩,也想整一個坐坐,便跟在後麵一直看。
沈信很不喜歡聽人議論,他聽了太多帶著惡意的話。沈家村的人總在背後議論紛紛,說他出身不正,小時候他總因為這些事被同齡人欺淩,天生就低人一等。
京城的百姓也喜歡議論,哪怕敬畏天家高貴,背地裡也會小聲說幾句。
因為火炕一事,百姓天然對他們有幾分好感,有時說他們俊,有時誇他們乾活利索。沈信耳聰目明,偶爾能聽到一點。
他很少聽這樣的話,總有些不自在。
天際飄起碎雪,片片晶瑩。
京城下起了雪,百姓家裡都砌了火炕,都窩在炕上貓冬,他們不必再做土磚了。
宮中也燒起了火炕,畢竟不是每個宮裡都有地暖的。沈信被司瑓叫來一起吃鍋子,他與林星闌吃素鍋,其他人隨意。
幾個皇子們也來湊熱鬨,擠成一團,你爭我搶,非常喜歡這種自己動手的感覺,但涮多了吃不下,素菜就堆在幾個叔輩碗裡,雞腿丸子之類的他們自己吃。
“沈叔叔,你快吃啊,碗裡放不下了。”
“你看林舅舅多厲害,他什麼都吃。?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用看萱王叔,他看萱娘姐姐就夠了,不必吃東西。”
司瑓連忙道:“你們不要這樣說,萱娘會生我的氣。”
頓時清寧殿裡響起一陣笑聲,處處都是快活的氣息。
沸騰的湯鍋熱氣騰騰,白煙氤氳,沈信眼眶莫名有些熱意。眼前的一切,是他從未想過的圓滿,他從未想過自己還有值得在意的親人。
哪怕陛下未曾明言,但眾人心知肚明,早已經接納了他。除了仇恨之外,還有很多事值得在意。
清寧殿裡十分熱鬨,紫宸宮就有些空寂。
小皇子種的那些番邦植物長得太高了,已經移到了砌了火炕的暖房之中。
司珩看習慣之後,驟然再將那些盆盆罐罐搬走,莫名覺得空蕩蕩的。他政務繁忙,也無暇去清寧殿,等小皇子進來,帶來一身烹煮食物沾染的香味,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今日如何?”司珩讓他不要摘下鬥篷,先在爐邊烤一烤,暖和起來再摘鬥篷。
“清寧殿很熱鬨,不過我走回來,又有些餓了。長生也留著肚子,我們與父皇一起吃暖鍋。”司若塵從善如流,在爐邊站了一會。
長生在一旁抖雪,沒來得及抖掉的細小雪粒被火一烤就化成了水汽,長生像在冒煙,往地毯上一趴,毛茸茸一團,十分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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