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
“傾少爺,剛才差點嚇死了,還以?為你不見了,我問了幾個?店員,都說你好像往衛生間那裡去了,但我就是怎麼都找不著你……”
幸好是虛驚一場,駕駛座上的小?吳哥絮絮叨叨地說著。
霍白傾望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一個?字沒?聽進去,恍惚的思緒不知飄到哪裡。
剛才在?衛生間,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薑露露先一步鬆開了他。
她居然還敢露出一副震恐的表情,捂住嘴,瞪著如麋鹿般澄澈的大眼睛,無辜又茫然地看他。
仿佛是他對她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他紊亂的氣息慢慢平複下來,但缺氧的大腦還沒?做好準備。
他還沒?來得及組織好語言,薑露露已經跑到門邊,耳朵貼著聽了一會兒,然後一把拉開門逃之夭夭了。
隻留下麵色鐵青的他一個?人?站在?原地,百爪撓心?,風中淩亂……
晚上,喬璐磨磨蹭蹭回?到霍家。
聽到芬姐說霍白傾已經去休息了,神經高度緊張的她才稍微放下了心?。
回?到房間,她魂不守舍地洗漱洗澡,整個?人?很不在?狀態。
下午她從衛生間溜走?後,立即就逃也似地奔出了咖啡館。
後來和肖楓阿姨介紹的人?見麵,她全程都有些心?神不寧的,腦子裡不停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恍恍惚惚,覺得自己腦袋真是壞掉了。
她怎麼就做出了那麼瘋狂而大膽的舉動來?
雖然她發誓,那個?親吻,她心?裡是絕對不帶有任何邪念的,但這個?行為太令人?不恥了。
她躺到床上,懊悔又沮喪,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性騷擾彆人?的一天?。
就像個?神經失常的變態。
可他那時候為什?麼沒?有直接把她推開呢?
喬璐想,估計是他當下被嚇傻了,一時反應不過來吧。
除此之外,也真的太驚險了,喬璐還有些心?有餘悸。
萬一那時霍白傾勃然大怒,大聲?喊小?吳哥進來,報警把她當女?流氓給抓了起來,又或者,他直接給性騷擾的她來一個?過肩摔,一頓暴揍,把她的惡行在
?大家麵前?曝光,從此以?後受萬人?唾棄……
還有很多可怕的後果,她簡直不敢再想象。
在?真誠懺悔的同時,她也感到些許慶幸。
好在?霍白傾眼睛看不見,不知道“偷襲”他的人?是她,這也算是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地方了。
不然的話,她真的沒?臉再見他了,隻想當場拉著霍白傾攜手同歸於?儘一起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世界……
……
早晨七點的健身房。
霍白傾揮汗如雨地做完一輪俯臥撐,起身輕聲?喘著氣。
角落裡的薑露露及時上前?,給他遞毛巾。
她埋著頭看地板,細長的脖子微微低垂,陽光直射下,皮膚白皙近乎透明。
他失神半秒,眼眸很快又沉下來,視線轉向她腦袋後那一撮翹起來的頭發,在?心?裡不滿,哼,邋裡邋遢的。
這麼想著,他麵無表情地接過毛巾,走?向下一個?器材。
從早上開始,他們兩人?全程幾乎無交流,也無任何眼神接觸。
仿佛這樣,就能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昨晚,他特意在?薑露露回?來之前?,先早早回?房間休息。
結果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每次他一閉眼,腦海中就控製不住跳出薑露露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他甚至還能清晰感受到她溽熱的氣息,帶著甜味的柔軟的唇,緊接著,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再次在?全身蔓延,連帶著他的呼吸都忍不住開始急促起來……
半晌,他猛地睜開眼睛,又羞恥又愧疚,覺得是不是自己身體出現了什?麼毛病。
漲紅著臉去浴室衝了個?澡,才勉強冷靜下來。
第二天?早上,他不經意從衛生間鏡子裡看到,自己眼眶底下出現了兩坨超明顯的烏青。
沒?睡好導致的。
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些擾了他一晚上的畫麵,他耳根微紅,有些焦灼地皺了下眉。
……
今天?喬璐不小?心?起晚了。
霍白傾已經在?健身房了,她頭發都沒?來得及梳就匆忙趕過去。
他看起來心?情不怎麼樣,氣壓很低,對誰都不理不睬的,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昨天?的事在?生氣。
喬璐從頭至尾都
安靜扮乖巧,裝隱形人?,儘量不製造出任何存在?感。
從健身房出來,不得不和他說話了。
她調整好表情和語氣,若無其?事地揚起笑臉:“你今天?想吃什?麼?早上廚房裡準備了三明治,瘦肉粥,還有……”
“隨便。”霍白傾不帶情緒地說。
喬璐小?心?翼翼:“那我去給你拿三明治?”
“嗯。”
他的態度好冷淡,看來是因為昨天?的事氣的不輕。
由於?心?虛,以?及一股不可名狀的羞澀感,喬璐始終沒?有正眼看他,視線一直忸怩地飄來飄去。
於?是後來在?接過他喝完的水杯後,稍不留神,就碰到了他的手。
本來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她莫名反應過敏,梗著脖子,觸電一般把手縮了回?去,動作大的,差點把杯子砸地上。
“抱歉。”她把頭垂的更低了。
“嗯。”
他並不怎麼在?意的樣子,自顧自轉身往臥房裡麵走?。
喬璐臉開始發燙,覺得自己有點滑稽,演獨角戲似的,一個?人?不知道在?這瞎害羞個?什?麼勁兒。
她打了個?招呼,悶悶地轉身出去了。
餘光掃到她離開,霍白傾這才緩慢地把臉轉過來,卸下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硬凹著的淡定表情。
停在?洗手間門口?,他發現自己沒?想進去,遂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又繞回?沙發的方向。
仿佛有電流穿過的那隻指尖,仍微微發著麻。
喬璐到廚房拿三明治和牛奶。
芬姐隨意與她閒聊。
“誒,今天?傾少爺為什?麼一大早就戴著墨鏡呀,他這是怎……”
芬姐無意瞥了眼喬璐,隨即驚訝道,“露露,你昨晚乾什?麼去啦?黑眼圈這麼重!”
喬璐乾笑了下:“……可能因為我昨晚失眠了,沒?睡好。”
*
幾天?後。
是夜。
大風裹挾著磅礴的雨凶猛刮過,幾團樹影胡亂搖曳著碰撞在?一起,狂呼亂響。
或許是天?氣的原因,今天?霍白傾睡的很早。
他洗完澡換上睡衣,喬璐給他端來一杯熱牛奶,看著他喝完,她帶著空杯子出去,替他把臥房的門關好。
然後喬璐也回?到自己房間休息。
半夜
忽然下起了大雨,且雨勢漸猛,沒?有要停歇的跡象。
喬璐躺在?床上,烏黑的眸子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聽著耳畔嘩啦啦的雨聲?,任由時間一點點流逝,始終沒?有半點睡意。
自從昨天?拿到鑰匙後,她心?裡就一直惦念著樓上畫室的事。
好幾次經過樓梯口?,她都有些按耐不住地偷偷往上麵瞧。
白天?不是合適的時間,隻有等晚上大家都熟睡的時候,她才能有機會。
就比如淩晨十?二點半的現在?。
喬璐起身,摸黑從衣櫃拿出自己的行李箱,打開密碼鎖,在?最裡層翻出裹了好幾層的那隻塑料小?袋子。
裡麵裝著三把鑰匙。
這是肖楓的那個?朋友照著她給的模型和照片,給她配置的。
從房間出來,她不聲?不響地穿過寂靜的走?廊,踩著樓梯慢慢拾級而上。
三樓很暗,謹慎起見,喬璐還是極力放輕腳步聲?,防止感應燈亮起來。
來到畫室門口?,拿出鑰匙的時候,她有些緊張。
第一把鑰匙,怎麼都對不準鎖芯。
接著是第二把,試了好幾次,也還是不行。
緊張逐漸變成了焦躁。
為了不浪費時間,喬璐又捏起第三把鑰匙準備繼續試。
就在?這時候,她忽然聽見從樓梯處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與此同時,走?廊上的感應燈也跟著亮了起來。
有人?上來了。
喬璐背後一下沁出冷汗。
該死,最後一把鑰匙還是沒?能開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匆忙朝四周看了眼,當即放棄了麵前?這扇打不開的門,慌不擇路地往左前?方跑去。
那裡還有一個?房間。
她果斷按下門把手,閃身躲進去,動作速度已經足夠快,但背後卻還是響起了一聲?:“誰在?那裡?”
是周嫂的聲?音。
喬璐心?裡咯噔一聲?,糟糕,被發現了。
周嫂是半夜被外頭的滂沱大雨給吵醒的。
雨大風也大,窗戶玻璃被吹的哐哐直響。
天?氣預報也沒?說這兩天?會下雨啊。
她嘀咕著翻了個?身,大風呼嘯,她忽然想起三樓的窗戶好像沒?關緊。
這狂風暴雨可能要持續一整夜,她實在?是
不放心?,想了想,還是從被窩中爬起來,決定到樓上看看。
走?到三樓,在?窗戶震顫的聲?音裡,她隱約看到走?廊上似乎有一團漆黑的影子晃過。
是眼花嗎?
她揉了揉眼睛,隻見那截模糊的黑影迅速一閃,又飛快躥進了走?廊邊上的那個?房間裡。
好像確實是有人?。
“誰在?那裡?”她下意識大聲?問道。
除了獵獵風聲?,沒?有回?答。
周嫂快步向那個?房間走?去。
“是誰在?裡麵?”
她又問了一句,同時按下把手推開門。
滿室的漆黑,什?麼也看不清,她正準備去摸電燈開關,房裡卻忽然響起一聲?略顯低沉的嗓音——
“是我。”
周嫂輕輕一愣:“阿傾?”
霍白傾從黑暗中慢慢走?過來,在?走?廊外投進的光線裡一點點露出了自己的臉:“周嫂。”
“原來是你啊,阿傾,我上來關窗戶,眼睛花的看不清了,還以?為誰呢,嚇了我一跳。”周嫂的肩膀隨之跟著鬆弛下來,“你到樓上來啦?”
霍白傾:“嗯,今晚我在?這裡睡。”
這個?房間是霍白傾父母生前?的臥室,他偶爾會來這上麵過夜,所以?周嫂並不覺得有什?麼。
隻不過——
“我剛才好像看到有個?影子躥進來,房間裡除了你,還有彆人?嗎?”
霍白傾眉峰微揚。
“汪!”這時候喬治來到霍白傾腿邊,衝著周嫂搖頭擺尾。
周嫂想到什?麼,笑著揉了揉喬治的腦袋:“看來果然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