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昶市爆炸事件粗略的傷亡統計是到第二天早上五點多才出來並在官方的新聞頻道上播報, 爆炸時的視頻也是通過現場監控的雲端數據恢複播放了出來。
通過監控可以看到,在爆炸發生的一瞬間,在最前線的異能者有防禦手段的都是第一時間使用了異能, 但目前再強大的異能,在這種能夷平半座城市的爆炸中也依舊沒有用。
這個視頻不僅告訴了普通人異能者和他們一樣都是人, 也告訴了他們有些異能者能多有責任。
因為有一個監控拍到在爆炸衝擊到沒疏散的居民區時, 守在外圍的護衛隊異能者幾乎同時下意識地撲向了在警戒線外扛著攝像機準備報道的記者, 還有一些膽子大看熱鬨的市民。
他們試圖用身體保護他們, 也有人開啟了自己的異能, 隻是最終都無濟於事。
春昶市的爆炸事件,無疑是一件值得舉國默哀的事件,尤其新聞播報出那感染種身體裡藏著的化學工廠是未經國家審批私自設立的,但凡要是走官方流程, 他們就能夠知道感染種身體裡有那麼龐大的化學原料,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案。
當然不是沒有理中客說這是國家出的糊弄人的說辭, 但人都是有眼睛的生物, 在看到這樣的災難時, 這樣的腦癱還是極少數。
……
“先生。”
路青抱著自己剛買的菊花遞給站在孤山上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黑灰色的休閒裝, 眺望著西北的方向。他相貌平平, 是很典型的大眾臉,很難讓人一眼記住。
男人側首, 接過了那潔白的菊花,語調溫和:“現在要買到菊花也是不容易吧?抱歉,麻煩你了。”
路青搖搖頭,她那張素來冷淡的臉在男人麵前雖然還是那種“苦瓜相”,但卻少了淡漠,看上去好像隻是有些刻板認真:“不會。”
男人笑了笑, 沒再說什麼。他將白色的菊花散開放在地麵上,隨後低下眉眼念了幾遍往生咒。在他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時,這些山頭忽然起了風,這些菊花也朝著西北飄散。
男人彎著腰沒有起身,路青看著,也跟著彎下腰低下頭默哀了三分鐘。
“……都準備好了嗎?”
男人站直身體後轉身往山下走。
路青跟上他,低聲道:“嗯。不過他似乎不知道他也會死…”
男人歎了口氣:“他本來是不用死的,但過去的變數注定會影響到未來的結局…所以我才說他實在過於任性,要是按照我的安排走……儘量想辦法套套話,看看那個人有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人吧。”
路青知道這意思就是不要告訴他他的結局了,她沒有異議:“是。”
男人:“唐用和鑠鈺恢複得怎麼樣?”
路青:“我正要向您彙報。”
她稍皺眉:“我們請了【絕對治愈】過來,他的副人格的異能造成的傷口,就算是【絕對治愈】也沒有辦法絕對治愈。唐用現在沒有辦法全力用異能,鑠鈺更是廢了一條胳膊。”
多諷刺啊。
男人也輕輕地擰了下眉:“這才乙級就這麼強嗎?那這攻擊力怕是在【元素師】之上啊…也不知道這樣的異能小偶能不能複製。”
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他卻沒有多少苦惱,反而是在說完這話後鬆了眉頭,帶著點滿意和驕傲地感慨:“不愧是他,就算是副人格覺醒的異能都如此強悍。隻是可惜了。”
可惜【惡魔】終將被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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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昶市爆炸事件後第三天。
因為有異能者的存在,所以救援行動在第三天就已經落幕,隻剩下收尾工作,不得不說,真的要慶幸有異能者的異能是可以複原建築,還有異能者的異能是可以消除空氣中殘留的汙染……在救援行動宣布結束時,春昶市的建築物也被恢複到了原樣。
除了居住人口急劇減少了幾乎一半,還有部分在醫院以外,和爆炸發生前也沒有什麼區彆。
但這些跟沈霧沒有太大的關係了,包括或許官方將嚴格搜查所有未經審批開辦的工廠這些,都不是他要管要在意的事。
他該在意的是在救援行動的第三天時,異管局內部又通報了一則消息,這則消息不麵向大眾——
箱凝市有收押的異能者越獄了。
“…領頭的是赤娘子,就是那個現在身體是吳漫漫,內裡是赤娘子的異能者。”
沈霧第一時間就給鐘望打了電話,鐘望語速很快:“她的異能比較特殊,是【信仰】,但她一開始跟我們說是【蠱惑】,所以我們沒有隻針對了【蠱惑】做了防護。”
沈霧不解:“鐘隊你的異能沒有發現她在說謊嗎?”
鐘望:“她不算說謊,【信仰】這個異能是有【蠱惑】的能力的,就像你副人格的異能有自愈的能力,而且【信仰】這個異能比較特殊,屬於半被動異能,先要收集到信仰之力才能使用。而信仰之力則是一個人的信任和尊敬,當達到一個推崇的點時,就可以受她控製。”
“而且……”鐘望停了下:“如果是等級高於我的精神譜係異能者,是可以騙過我的異能的。比如乙級的【言靈】、【精神乾擾】跟我說他們沒有異能、不是異能者,我的異能會被他們蒙蔽,相信他們所說的話。這是等級上的壓製。”
沈霧聽到這裡時,大概就能猜到她是怎麼越獄的了。
鐘望:“不隻是她,她還帶出了幾個異能者。其中甚至是今年大會要商討確定是否執行死刑的囚犯。”
沈霧頓了頓,鐘望低聲:“沈霧,我看到越獄名單時就有種直覺,她是為了這個人而來的。你覺得呢?”
沈霧沒有回答:“鐘隊,我和千誠已經向基地申請回箱凝市協助此次調查,上麵批準了,今晚的飛機。”
鐘望又是停了會兒,沒有再追問:“好。”
掛了電話後,沈綏淵問沈霧:“你覺得是嗎?”
沈霧想了想:“我總覺得赤娘子很奇怪,也許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很明確。”
沈綏淵挑眉:“所以你才想回去?”
沈霧點頭,很記仇道:“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個局…我想把幕後主使找出來,然後給他的右肩狠狠來一刀,釘在地上起不來的那種!”
被迫回憶起一些自己打不過的黑曆史,沈綏淵並沒有不高興和窘迫。
他停頓兩秒,反而是在腦海裡低笑出聲:“給我報仇?”
沈霧糾正:“是給我們。”
沈綏淵一想也是:“好,記住了。”
他又忍不住捏捏沈霧的指尖:“寶貝真好。”
沈霧輕咳了聲,被他說得耳熱:“哥哥……”
沈綏淵好喜歡聽他帶著點求饒的語氣撒嬌喊他,每次一聽就心軟得不行,迫切地想做點什麼去表達、宣泄這堵得他有點瘋的情緒。
比如說接吻。
但沈綏淵做不到。
所以最後沈綏淵隻是用尾巴纏上了沈霧的腰身,惹得沈霧上半身僵直到像是石化了。
尾巴的鱗甲被空調吹得冰涼,纏上來的瞬間沈霧就一個激靈,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更遑論沈綏淵還故意讓尾巴在他的腰身上遊走著,像是一條漆黑的毒蛇。
偏偏沈綏淵的尾巴還不夠長,三十幾厘米而已,沒法圈住他的腰身,隻能用力地貼著摩挲。
就算隻是這樣,沈霧都能夠感覺到那無形的占有欲有多麼強勢。
沈霧抿唇,呼吸都有些滯澀:“哥哥。”
沈綏淵懶懶:“我就蹭蹭,給我暖暖尾巴。”
沈霧:“……?”
他攥住故意在他腰窩打轉的尾巴尖,像是被逼得無可奈何,嗓子裡溢出嗚咽的聲響:“你彆動了!”
沈綏淵稍頓,尾巴瞬間乖順下來,好似死了一樣被沈霧抓在手裡。
“…抱歉。”
沒想到會聽到副人格的道歉,沈霧輕呼出口氣,想揉自己的耳朵,卻騰不出手,隻好乾巴巴道:“我不是凶你。”
尾巴尖小心地纏上左手的無名指,沈綏淵輕聲:“我知道。”
他拿用尖尖蹭了蹭無名指的指腹:“我道歉隻是想讓你緩下來一點。”
他低笑:“寶貝兒,心跳聲太大了。”
他掌控著右耳,心跳震到他感覺自己好像此時連心臟都跟沈霧在一人一半地掌控著,也像他貼在了自己的心臟上,感受著另一個自己不用言語和行動表達出來的愛意。
多麼赤熱而又熾烈。
沈霧:“。”
他指尖都繃直了,有些生無可戀:“哥哥。”
沈霧控訴:“你真的好壞。”
沈綏淵挑挑眉:“你想清楚……”
“又玩這招!”
沈霧打斷他:“你這回旋鏢差不多紮夠了吧——!”
——這一招最初起源於沈綏淵在本子上看見沈霧對生日蛋糕的一係列要求時,有點無語地寫了句“你事好多好麻煩”,然後被沈霧玩了一手“你想清楚,我們是一個人”。
之後兩個人格就極其幼稚地不停玩這個遊戲。
沈綏淵失笑,語氣有點意味深長:“好,我很壞。”
反正是主人格自己說的,那以後他再“壞”都行,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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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霧沒想到他跟千誠離開基地、離開京陽市前,來送行的不僅有陶可可他們,還有寧歸晚。
寧歸晚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沒去實驗室,所以沒有穿著那半永久白大褂,而是穿了自己的私服。黑色的絲綢質感闊腿褲以及一件吊帶。
她人很高,再配上那張臉,足以看出她家裡基因有多優越。而湊近寧歸晚時,真的可以看見她手臂上矚目的針孔。
拿自己做實驗的狠人。
因為沈綏淵的異能特殊性,沈霧跑過幾次研究所那邊,有聽到彆人議論她的幾句。
“寧老師。”
沈霧稍稍偏頭:“是有事嗎?我今天要回箱凝市了,沒法幫你做實驗。”
寧歸晚沒說話,隻是將手裡的袋子遞給了沈霧。
沈霧不明所以,沈綏淵已經伸手接過了,於是他低頭,就見裡麵還有一個盒子:“…這是?”
寧歸晚淡淡:“治你貧血的。”
沈霧瞬間就懂了。
是感染種血液濃縮劑。
但是寧歸晚怎麼……?
沈霧有些不解,沈綏淵則是在他腦海裡輕嘖了聲,不是很爽地蠢蠢欲動:“寶貝兒。”
他隻喊了他一聲,沈霧卻已經明白了副人格的意思:“…她可能隻是單純地表達一下謝意,畢竟我們幫了她不少忙。”
沈綏淵語氣涼涼:“她看著可不像會表達謝意的人。”
沈霧默。
因為確實是。
可寧歸晚沒再說什麼,丟了這句話後,轉頭就直接走了,也不打算等沈霧說什麼。
還是沈霧開口喊了聲:“寧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