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沈霧吃了兩次早餐。
一次是他填肚子, 第二次是於知找了感染種來,給沈綏淵吃。
沈綏淵沒有選擇用“分丨身”的能力,而是直接掌控了身體。
於是於知和離就看著他瞬間變了個模樣。
一半血橙色一半亮金色的豎瞳, 額頭長出的漆黑帶金紋的角, 病態白的肌膚與漆黑的指甲還有青灰色的筋脈, 張嘴時那實在矚目的鯊齒與細長舌頭……沈霧在刹那間就從“神”變成了“惡魔”。
沈綏淵毫不掩飾自己眸中的冰冷。
和沈霧那不敢讓人直視、多看一眼都好像是褻瀆的神性不同,沈綏淵給人的感覺實打實的壓迫感, 其中還夾雜著凶戾與一股暴君獨有的氣息。
隻是對比起來, 還是沈綏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近人一些, 至少膽子大的鼓起勇氣還是可以忍著恐懼看兩眼。沈霧那是……人不知不覺地就挪開視線了。
當然, 要是沈霧願意, 他是可以撤掉這一層“屏障”, 讓人能夠很輕鬆地與他對視。隻不過現在有了個醋勁男友,沈霧大概是不會撤掉了。
吃完這一隻乙級感染種後, 沈綏淵先去洗了個手再漱口後, 才跟沈霧交換身體。
沈霧抿著嘴裡薄荷味的漱口水,聽沈綏淵幽幽說:“他們好小氣。”
乙級感染種, 確實讓他恢複了點, 但也隻是一點。
沈霧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隨後看向於知:“能弄來更多的感染種嗎?”
他輕描淡寫:“如果你們不想他趁我睡著了跑出來偷偷放把火把你們全燒了吃自助餐的話。”
你還彆說,沈綏淵真能乾出這事。畢竟越早恢複, 他就越早能穩定使用“分丨身”,到時候想對主人格做什麼都可以。
而且先不說反正這裡的每一個人沈霧都不在意,就算是這裡有沈霧的朋友, 沈綏淵要是乾了這事,他也有辦法哄好沈霧,再退一萬步來說, 哄不好也沒關係。
他們簽訂了契約,那是就算沈霧的【精神】異能也沒有辦法抹去的契約。
沈霧這輩子都和他綁定在一起,他永遠都會喜歡自己。
於知:“……”
他難得語塞,想說什麼又實在是找不到語言,隻好說:“好,還有彆的要求嗎?”
“是異能者病變的感染種更好。”沈霧補充:“或者和神樹有關的。”
於知去安排了,沈霧坐在軟墊的搖椅上,跟沈綏淵說:“換個地方薅羊毛也挺好,吃異管局的,我總覺得有點對不起,畢竟人是拿實驗材料喂‘我’,但吃新人類的就不一樣了。”
彆說薅光他們了,就算沈綏淵偷摸著燒幾個異能者來吃他都無所謂。
這些人……
沈霧心說於知就是睜眼說瞎話。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沾過人命,除了那個叫空的女孩。
沈綏淵還沒說什麼,沈霧這兒又遭人造訪。
是空和律過來了。
沈霧看向這兩個小孩,到現在才想起似的,在空忸忸怩怩地開口前,先問了律一句:“孟律是你的真名麼?”
律稍頓:“…不是。”
和空的狂熱不同,這位在檔案裡被表明和空幾乎形影不離的少年是很冷淡的,但他的冷淡與離的目高一切不同,與寧歸晚的那種“我不想浪費口舌”也不同,沈霧能夠感覺到他的精神波動是壓抑的。藏著很多情緒。
沈霧咬著嘴裡剛剛塞的葡萄味的水果糖,回憶著那天與沈綏淵共吃的味道,一邊想這和異管局送的水果糖味道還是有所出入,一邊道:“我不太喜歡喊什麼空啊律啊,很奇怪。你要是不想說真名的話,那我就還是喊你孟律了?”
律看他:“你不是能看見所有人的記憶嗎?”
“啊,那個啊。”沈霧歎氣:“小時候呢是好奇,所以喜歡看。現在有點不太一樣,我隨隨便便看你們的記憶……”
律以為他會道貌岸然地說句不禮貌,結果沈霧滿臉幸福的煩惱,狗糧直接炫進他們嘴裡:“我男朋友會吃醋。”
律:“……”
空瞪大了眼睛,驚掉了下巴。
“…王,你、你……”
“……能彆那樣喊我嗎?”
沈霧幽幽歎氣:“我已經過了扮家家酒的年紀了。”
他真的每聽一次都尬到好想抹除他們的記憶。
聽到他這麼說,瞬間理解被說幼稚的空那雙眼睛瞪得更大了,寫滿了失落和被打擊到的痛苦,整個人就像是被雨水打蔫了的小黃花。
沈霧注意到她好像是戴了美瞳,眼睛瞪得過大時,露出了一些破綻。
哦?
原本不是黑色的眼睛麼?
沈霧:“你們來有什麼事嗎?”
律:“她想見你而已。”
沈霧哦了聲,看向空:“所以是有什麼事嗎?”
空攥著自己的裙邊,小小聲:“我、我一直想見您……”
沈霧看她這模樣,就很難不懷疑這些年於知都拿自己騙了多少中二病。鑒於感覺到空不是能理智交流的性格,他偏頭看回律:“我很好奇,老師他是怎麼跟你們形容我的?”
他嘀咕:“這得是把我說成了怎樣頭六臂的神人,才能讓一個這麼強的異能者這麼崇拜我?”
沈霧示意空和律:“坐下和我說說唄。”
律沒動:“你現在就不怕你男朋友吃醋了?”
沈霧啊了聲:“因為他也很好奇。”
律皺眉。
他並不知道沈霧在跟自己談戀愛的事,但他覺得沈霧這話很奇怪,而且他總覺得要離沈霧遠一點才行,所以他沒有坐過去,而是道:“他無非就是說那些套話,你真想知道看他記憶就行。”
沈霧支著下巴:“他壓根不看我眼睛,我怎麼看得到他的記憶?”
不過……沈霧若有所思:“你對他好像有意見啊。”
律頓了頓,還沒說什麼,沈霧又道:“對了,嚴言還在這麼?在的話能讓他來一下嗎?”
“…他不讓你見嚴言。”
“?按你們的說法我才是王,你們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律沒說話,他想以沈霧的異能,肯定明白他現在是什麼情況在這裡待著。但無奈身邊有個空,空像是終於找到了表現的機會:“那當然是聽您的!我這就去把他帶來!您要活的還是死的?還是他的腦子?又或者是其他部件?”
沈霧微笑:“全須全尾的。”
空失望地哦了聲。
律皺眉:“空……”
他話還沒說完,就忽然感覺到整個屋子都震了震:“——”
怎麼回事?
律下意識朝沈霧看去,就見沈霧一臉“好麻煩這地方破事怎麼這麼多”的表情,隨後他站起身,大概是在跟自己身體裡的另一個人格說話,呢喃了句:“哥哥,你猜來的是誰?”
沈綏淵猜不到。
但沈霧知道。
這個精神波動…【元素師】嗎?
他們在一樓,落地窗可以勉強看見天,就見這大雪紛飛的日子裡,那些雪全部被逼停,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差不多一個直升飛機大的火球懸掛在天上,成了冬日火熱的太陽。
沈霧饒有興趣地推門出去,就見於知他們這邊的異能者已經全部被逼得現了身,離更是站在整個宅邸的最高處,身後是第一時間數不清的冰棱對著那火球立著。
“安幺。”
被擴音器放大的聲音響徹整個宅院,通過這個聲音穿透力,穿到宅院外也不是事。沈霧看了看方向,大致推斷出是於知在正廳那邊拿著喇叭喊——畢竟他的異能是【先知】,不是“擴音器”:“你這是做什麼?”
空中的火球變成了一行字——
【忘帶喇叭,給我開門】
沈霧:“……”
咱就是說,你們是來搞表演的嗎?
宅邸這邊有應天布下的陣法,應天的異能確實很特殊,像這種陣法什麼的布置了下去就不會持續地消耗他,不會讓他的病變值攀升,畢竟他布置的隻是一個迷陣。
迷陣這東西,有腦子的可以破開,懶得的就像安幺這樣,一個火球高舉,要麼開門要麼毀滅。
——雖然大概率是能被離和空合力攔下來的。
安幺是一個今年剛滿十八的成年女性,但看著像是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紮著魚骨辮,裡頭還編了珠子進去。她穿著毛茸茸的白色冬裙,外頭套了件駝色的褂式外套,雪白的毛邊倒是和這個宅院很配。
她佩戴著晃動起來會叮鈴作響的貝殼珍珠耳環,一雙瑞鳳眼瞧著無端優雅。
“……每次來你們這都很麻煩。”
安幺輕嘖:“你們一定要這麼裝逼嗎?”
剛進來就聽見這句話的沈霧狠狠給她點了個讚。
唐用默默翻了個白眼,但也不敢說什麼。
他打不過安幺,就像他在得知了路青就是離,是甲級異能者後,他對離的態度也發生了些變化,總之就是微妙。
於知並不惱,但他還沒介紹,安幺又轉向了沈霧,隻看了半眼:“No.1長得真好看啊。”
她喃喃:“這顏值,這要不是末世,送去出道我就算是賣我兩個腎我也要給你打投。”
沈霧:“?”
他能夠感覺到這姑娘是認真的。
於知重新組織語言,溫聲道:“安幺,你來乾什麼?”
“來看看他醒來沒咯。”安幺抬抬下巴示意沈霧:“順便找他幫個忙…你們之前找珍幫忙的人情也該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