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存?
存個屁!
牌友們暗自唾棄,又問起丁重。
孫芳一副老母親為兩個兒子操碎心的可憐樣:“丁重最不讓我省心,你們說他不上學以後怎麼找工作?隻能讓他接著念了,好歹上個大學,畢業了還能靠文憑找份工作,不然飯都吃不上。”
那你大兒子就不用上大學找工作吃飯了?
孫芳:“家裡窮,沒辦法。”
窮你還打麻將?
一個牌友聽不下去也徹底玩兒不下去了,牌一推,錢包一拎,起身走人。
剩下兩個牌友也不打了,跟著起身。
孫芳錯愕,手還懸在桌上:“你們怎麼不打了!”
最先站起來那位大媽扭頭:“我回去給我兒子賺錢,苦什麼都不能苦孩子!”
另外一個大爺看看時間:“喲,四點了,我去鹵菜店買隻烤鴨,我外孫女最愛吃烤鴨了。”
最後一個單身到五十歲、無兒無女的阿姨:“我就算在家喝粥,也不能讓我家兩隻狗沒有糧吃。”
孫芳:“……”
牌打不下去,隻能回家。
一回家,家裡也不安生,吵翻了天。
秦輕房間的門關著,丁重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臉紅脖子粗的在拍秦輕的房門:“平板還給我!什麼叫沒了?!還給我!”
孫芳趕忙過去:“乾什麼?”
丁重氣得胸口起伏:“你兒子把我平板拿走,現在跟我說沒了!”
孫芳以為秦輕是拿了平板不還給丁重,早習慣了兄弟兩個的爭吵:“拿就拿了,拍什麼門,等你哥玩兒夠了就還你。”
丁重嚷嚷:“他回來的時候手裡根本沒有平板!和我說沒了!”
繼續拍門:“姓秦的畜生你他媽給我出來!”
門忽然開了,誰也沒反應過來的瞬間,門內伸出隻腳,一腿蹬在丁重肚子上,將人踹翻在地。
這一腳沒留力,丁重躺在地上捂著肚子,疼得額頭青筋凸起,哼都哼不出半聲。
孫芳大驚,蹬眼看看地上,再抬眼看門內,反應全憑本能,伸手就要扇秦輕:“你乾什麼打我兒子!”
被秦輕一把捏住手腕。
如果說中午的拿錢、要平板沒讓這母子倆覺察出異樣,那此刻秦輕臉上的冷淡和平靜,已經足夠讓人覺出非同尋常了。
要知道一個十八歲的男生,根本就還是個孩子,遇事時有情緒的表達才該是正常的,而不是眼前斂儘所有的穩重淡漠。
孫芳一時愕然,怔怔地看著秦輕。
秦輕甩開她的手,眼底流露厭惡。
他原本不想和這對母子多廢話,身為男人,沒那麼嬌氣,承擔得起人生中的負重和痛楚,要走就走,無需多言發泄。
但顯然在這個家裡,不會有一天安寧和平靜。
何況他又是個多餘的存在:丁重輕視他,張口能罵畜生,孫芳視他為未來的勞動力和取款機。
秦輕站在門前,早已看透一切,即便開口,也說得極為冷靜,好像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在描述似的:
“等著我賺錢補貼家用?”
“哄著我,讓我心甘情願在外麵打工,拿錢回家,給你們買房買車,過上好日子?”
被秦輕親口道破,孫芳臉色唰一下白了。
丁重在地上縮成一隻蝦,如今還未坐享其成的他自然覺得秦輕都是在放屁。
我TM隻是要回平板啊!什麼房車家用?
秦輕已經兩步走近,輕蔑地伸腿在丁重身上踢了踢,踢一腳說一句:“我的錢花得開心嗎?房子住得舒服吧?幫你養二胎?你自己就是個胎!”
被踢的可是她疼愛的兒子!孫芳衝過去擋:“你乾什麼!”
這說的什麼?她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瘋了嗎,瘋了吧!?
孫芳覺得大兒子瘋了,殊不知,她維護丁重伸手捶打秦輕的樣子,才是真的滿臉瘋癲。
秦輕靜靜地看著,一把推開。
這一推,沒有母子,隻有決裂。
秦輕看著這個被他喊媽媽的女人,心底連最後一點酸澀的感觸都沒有了。
也沒有難受,沒有留戀,沒有因為得不到這份母子情覺得遺憾、傷感。
連厭惡都異常淡薄。
這個家,或者應該說,這個住處,已經徹底沒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秦輕轉身回房,拎了不久前剛剛收拾好的一個包,背上就走。
跨出房門的時候,孫芳驚聲尖叫:“你去哪兒!”
秦輕沒有回頭,消失在緩緩閉合的大門之後,去向屬於他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