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理不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的電影進城放映會。
接到命令的光明神殿·拉克達利亞城分殿已經將場地清理出來了。
“吼——”
又是一聲龍吼聲,在城市平民們被嚇得四處逃跑時,骨龍順利地降落著地。
恐怖的龍吼聲比起巨龍威脅的惡作劇和警告,骨龍巴士的龍吼更像是車喇叭。
巨大的骨龍哪怕不做出任何的攻擊行為,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殺器。
無論是起飛還是降落,都必須要小心不撞到生物。
因此在它需要發出提醒的動靜清空出足以讓自己降落的空地。
蘭斯維利有專門的“停龍場”,龍吼聲幾乎不會影響到其他生物。
但拉克達利亞城什麼也沒有,隻能找個大一些的空地用龍吼聲清空附近生物。
骨龍們的龍吼特意訓練過,蘊含的巨龍威壓微乎其微,隻是聲音大一些,不會對生物產生身體和靈魂上的傷害。
能跑的人都跑完了,骨龍巴士這才按照規定的程序降落。
“彆擔心,大家彆害怕,光明神會保佑我們的!”光明神殿內,牧師和聖騎士們安撫著驚慌失措的民眾。
光明神殿的作風雖然也“溫和”不到哪裡去,但作為大陸第一信仰,他們也是有“責任感”這種東西的。
如果非要說得功利點,那就是人在危機時刻容易信仰某種存在。
亡靈雖然沒有“見光死”的設定,但光明係克亡靈是所有人的共識。
能跑的平民幾乎都躲進了光明神殿。
牧師和聖騎士們也沒有將他們拒之門外,不管是不是光明神的信徒,全部收留了進來,在確定附近的居民都跑進來後,神聖防護罩才被開啟。
也就是在神聖防護罩被打開的後一秒,巨大的骨龍從天而降。
“啊啊啊啊啊——”
屋子裡塞不下全部的人,一部分的平民自然就被擠到了院子裡,有聖光防護罩的保護,院子裡的安全性並比不教堂裡差。
但眾人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剛以為自己得救了,巨大猙獰的骨龍便不偏不斜地落到了光明神殿的門口。
院子裡沒被遮擋視線的民眾自然恐懼地大叫出聲。
“我們不是壞人,不是壞人也不是巫妖啊!”傑克連忙從巴士裡爬了出來,“我是傑克,傑克·斯塔那,我的父親是斯塔那領主,你們忘記了嗎?!”
傑克的兄弟姐妹眾多,有多個競爭者的情況下沒有奇蒂那樣的肆意妄為,但作為貴族通病的一些小毛病也是存在的。
他在拉克達利亞城也算是很出名的人物了,由他出麵和光明神殿的牧師進行對接,也有說服力多了。
牧師早就接到了聖女莫娜亞殿下的命令,要求他們配合,隻是他無論也想象不到這麼會有人會拿骨龍來當交通工具,瘋了嗎?!
“沒事了沒事了,這隻是造型像骨龍的魔法飛艇,不是什麼真骨龍,大家放心吧!”
牧師和聖騎士們強裝鎮定地支撐著綿軟的雙.腿,但任憑他們怎麼用和藹可親的態度編故事,民眾依舊是半步也不敢離開。
一直到骨龍巴士的運貨車廂裡麵的東西被卸乾淨了,骨龍才嘶吼一聲飛上天,骨翼煽動兩下,飛行速度極快的骨龍幾乎是一眨眼就消失在遠方了。
不管是牧師、聖騎士還是老百姓都大大鬆了一口氣。
將貨物暫時存放至光明神殿的空房子,又趁機在人群疏散前,宣傳了一下晚上六點放《海的王子》,幾人這才有空看廣場。
傑克掃視了一眼現場,有些擔心地說:“還是有些小了啊……”
和他們對接的牧師:“???”
小?!他們在嫌棄光明神殿的地盤小?!
牧師都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勇氣!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拉克達利亞城的神明信仰很“完善”,大眾的神殿都在這裡有分殿。
光明神信仰是信徒最多、最虔誠、同時也是勢力對大的信仰。
因此光明神殿的建築是最恢宏的,場地也是最大的。
其他神殿不太想和光明神殿挨得太近,那樣容易被撬走信徒。
於是這片場地除了屬於光明神殿的大廣場外,周圍的大片空地也能容納不少觀眾,至少2萬人綽綽有餘的吧!
“傑克少爺,您是在嘲諷我們窮酸嗎?”
拉克達利亞城雖然是斯塔那家領地裡的一座城市,但這裡同樣隻是光明神殿的一處分殿罷了!區區一個領主兒子,牧師還不至於卑躬屈膝。
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僵硬,傑克更是茫然不已。
他真沒有嘲諷啊!或許他之前的性格是這樣的,但被現實毒打過的傑克已經變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乾好工作吃上隱藏菜單,又怎麼會故意挑釁扯進度後退呢?!
“場地太小”真的隻是一句苦惱的實話。
蘭斯維利的基礎設施建設已經是傑克見識過的城市裡麵最完善的了,公園修得很大很豐富,但即便如此,電影放映的那天晚上,六個公園都差點擠不下!
光明神殿給的場地不小,但能容納兩萬人就夠嗆了。
拉克達利亞城不算奴隸,也有5萬平民和12萬的流動人口。
夏洛克開口打破了僵持的氣氛。
“第一天的人應該不會太多的。”他拿出自己的豎琴,作為一個吟遊詩人,他同時還是一個施法者。
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撥動,無形的波浪以他為中心向四周蔓延,似乎一切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了,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空間變大了!
地方還是那個地方,但空間卻從隻能容納2萬人的“狹小”變成了容納20萬人也綽綽有餘地“寬敞”。
“暫時先這樣吧,晚上看看情況,實在不行隻能臨時將空間再擴大一些了。”
夏洛克的這一手直接讓牧師閉上了嘴巴,不敢有任何引起誤會的不滿。
“今天晚上要送什麼?棉花糖?爆米花?還是快樂水?”
牧師硬著頭皮搶答:“快樂水!聖女大人說了,第一天得先從快樂水開始!”
雖然他不是很懂快樂水是什麼東西,但既然是聖女殿下的命令,那就必須要去做到!
夏洛克是博愛派,無論哪一個他都很喜歡,所以他沒有任何意見地催促著傑克快點“開業”。
傑克:“……”他堂堂一個斯塔那少爺,讓他擺攤吆喝送快樂水,多少還是有些抹不開麵子,但他沒有進行過電影放映的培訓,也不會空間擴容魔法,能給他的選擇也隻剩下了當周邊派送員這一個。
骨龍的出場本身就是一個爆炸性的宣傳,傑克、布萊茲和夏洛克三人從骨龍身上下來的那一幕被不少人看見了,於是這次的宣傳就跟白撿來的似的,隻是隨便吆喝了兩聲,晚上六點放電影的消息便傳遍了全城。
“電影?什麼是電影啊?”
“不知道,反正四點去能領‘快樂水’。”
“快樂水?快樂水又是什麼?”
電影、快樂水都是新東西,幾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聽說。
“聽說是光明神殿的聖女莫娜亞捐贈的,隻要過去排隊並且不插隊不鬨事,就能領到一瓶呢!”
領東西他們熟啊!幾個神殿會在冬日布施,很多平民就是靠著那一點食物撐過了寒冷饑餓的冬天。
“那我現在就回去拿菜刀!”
冬日裡的“搶布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食物就那麼多,哪怕是最龐大的光明神殿,也不能供養大陸上所有的人。
每年的布施分下去的食物都是有定數的,去晚了沒有。
一個一個黑麵包,靠著這個麵包又能撐幾天,但也隻是幾天。
活下去,想要活下去……
為了能活下去,什麼事情都是能乾出來的!
隻要自己能活下去,去偷、去搶、去殺人都成了“迫不得已”的生存條件。
為了能確保自己在領物資時能絕對領取到食物,或者隻是單純想要早點輪到自己,有些人會盯上好下手的“弱者”,先乾掉對方。
領取物資時將能帶上的武器全部帶上,這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規定。
不管是保護自己,還是為了“迫不得已”的備選方案,武器是必需品。
“都放下!”布萊茲黑著臉,他作為一個年紀頗大但記憶力還不錯的老人,對眼前的這一切並不陌生。
布施日就是血腥日。
本該對著一切習以為常的布萊茲卻在看到了他們或躍躍欲試、或警惕恐懼的目光時,有些憤怒。
習慣了蘭斯維利的“和平”,見到這一幕的布萊茲十分不適應。
恍惚間,他隱隱約約地想起了幾個月前他在心裡疑惑領主為什麼要浪費魔力去製止他們打架。
靠拳頭說話,勝者為王,敗者成為養料,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低賤的平民排隊打起來,死人就死人了,既不會傷害到領主大人,又能節省糧食,為什麼要浪費魔力呢?
當時的他並不敢將這樣的問題對著斐洛司問出口,斐洛司更不可能主動來替他解答疑惑。
但在蘭斯維利的和平治安中待了這麼久,布萊茲突然領悟了。
是安定。
蘭斯維利排隊的隊伍總是很長很長,一條街都排不下,20米寬的街道上全是排隊的隊伍。
為了打發時間,他們哪怕是陌生人,也能勾肩搭背地聚在一起說著天天南海北發生的各種事情,還能炫耀自己的集卡進度、單抽SSR、全圖鑒、吃到了限量的xxx。
不允許打架鬥毆,所有人都不必擔心有陌生的拳頭突然出現往自己的腦袋上來上狠狠一擊。
也不需要擔心旁邊有人打架將血噴濺到自己身上。
腦子裡隻要享受等待排隊時的放鬆,隻要考慮等一下吃幾盤的菜單。
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
排隊,聽起來是個很枯燥無味的事情,但周圍都是朋友,怎麼會無聊呢!
布萊茲總算明白了,蘭斯維利的遊客為什麼會那麼喜歡排隊。
“都把武器拿回家放好!文明排隊!不許插隊、爭搶、打架鬥毆!”
布萊茲的話一出口,首先不滿的是那些瘦弱的流浪者。
他們沒有房子,沒有固定的資產,沒有任何的保障,因此看起來比普通平民更加瘦弱。
武器,哪怕隻有撿來的石頭、木棍、鐵片,都是他們能“保護”自己東西。
沒有了武器,以他們瘦弱的身體,拿什麼和其他平民作為打架的資本?
拳頭、腳和牙齒可都是武器!但他們的武器已經比普通人脆弱不少了。
布萊茲作為斐洛司手裡為數不多可以用的人類助手,也算是被超負荷的工作鍛煉出來了,臉色一沉,沾染了小乖氣息的他乍一看能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不聽話那就彆領了。”
布萊茲的底氣來源於夏洛克,整個拉克達利亞城,大概再也沒有能比夏洛克等級更高的傳奇了。
到了100級以上,就真正地和普通人類產生質的變化,更彆說夏洛克還是能群攻的施法者。
不帶武器領物資的規定讓很多人都無法接受,但身上帶著武器的人連排隊區域都進不去,蒙混過關的可能性幾乎等於0。
陸陸續續的,有人往家走去,但很快又折回來,不知道是不是沒下定決心,猶猶豫豫地表情在臉上表現得再明顯不過了。
不帶武器,哪怕領了物資也馬上會被搶走,因此,真正敢去領快樂水的人並不多。
“可惡,拽什麼拽!”
不舍得放下武器,又舍不得物資的人圍在排隊區外圍,久久不願意散去。
布萊茲有些頭疼,快樂水不比爆米花和棉花糖,哪怕開瓶也沒什麼味道。
雖然隻要喝過一次,它就會成為大部分人的摯愛。
但論起爆炸性的吸引力,還是得論爆米花。
布萊茲維持著冷靜且滿不在乎的表情,他想找夏洛克再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今天的贈品換成爆米花,但眼睛一聚焦,哪裡還有夏洛克的身影啊!
布萊茲有些慌了:“傑克,你看到夏洛克了嗎?”
正將快樂水按照口味一箱箱擺好的傑克頭也沒回地說:“他說去上個廁所。”
上廁所?
布萊茲有些疑惑,但知道了對方的“行程”後他的心就安定了下來,也不是非要看到對方的身影才行。
另一邊,出來上廁所的夏洛克差一點踩到一個小孩。
路上有流浪者的屍體再正常不過了。
在蘭斯維利待了一段時間,夏洛克差一點忘記了這個“常識”。
這也不能怪他,蘭斯維利的街道太乾淨了,隔一百米就有公共廁所、隔50米就有垃圾桶,招工公告隨處可見,隻要肯乾到哪裡都能吃飽,根本就不存在被餓死的可能。
夏洛克本來已經走過了,但蘭斯維利的馬路卻在腦海中無論如何也消散不了。
他往後退了兩步,蹲下身問:“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