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節假日前的工作(1 / 2)

約書亞對一萬多年後的世界很滿意。

蘭斯維利城裡到處都是人, 工作、娛樂、爭吵、遊戲……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很是滿足。

滿足到在這樣的城市裡,一天24小時的工作都變得不那麼難熬了。

一項又一項的決策從他的手裡經過,改進、否決還是通過, 都是為了讓這個城市、為了讓這些人更好更幸福地生活下去。

約書亞甚至是覺得幸福的。

幸福又滿足。

雖然偶爾也會懷疑自己的是不是中了什麼詛咒,明明被工作卷到下班後去燒烤攤吃個夜宵都做不到,他卻會因為送到辦公室的外賣而高興。

大概是真的有病也說不定……

但直到親眼看到了蘭斯維利以外的城市,他才恍然間明白——他是喜歡蘭斯維利。

喜歡露天燒烤攤充滿煙火氣的熱鬨,喜歡走在路上會有熱情的陌生人喊出“今天大家吃好喝好玩好,我買單”,更喜歡人人下班時疲憊但充實的幸福笑容。

蘭斯維利有他一切的夢想, 更甚者,他連想象都無法想象到的美夢,都在蘭斯維利實現了。

“我真的睡醒了嗎?”

約書亞已經記不得上一次睡覺是在什麼時候了, 但這個時候, 他寧願自己中了詛咒, 被困在什麼危險的遺跡。

“歡迎來到現實。”斐洛司無情地打碎了他的自我催眠。

斐洛司一直都知道蘭斯維利和蘭斯維利以外的世界不太一樣,但約書亞反應這麼大, 還是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約書亞呆呆地看著下麵的城市,一萬年前的故國似乎又浮現在眼前。

紐勒帝國在黃金時代,是戰爭之神的眷國,他們為戰爭之神征戰四方, 同樣的戰爭之神賜下的神眷讓他們的等級和戰力節節攀升。

哪怕是在滿地半神的黃金時代,約書亞的父親也是相當了不起的存在。

但約書亞從小就厭惡自己的父親。

他的母親從他出生起就在不停地哭泣, 然而父親卻隻覺得都怪母親太過膽小懦弱。

約書亞的天賦很高,從小就被寄予了厚望——成為戰爭之神手裡最鋒利的劍,為他陣仗四方。

約書亞討厭父親,同樣討厭他的期待, 所以他悄悄地學習了黑暗魔法,幻想著有一天父親能被他的黑魔法打敗,然後哭著向母親認錯。

但在那天到來之前,約書亞的哥哥姐姐死了。

死在信仰之戰的戰場上。

母親哭得幾乎要暈死過去,小小的約書亞從那一天才知道,他所以為的“大哥”和“大姐”,其實是“十三哥”和“十六姐”。

母親是父親從海族王室中搶回來的“珍寶”,她能用魔力不間斷地懷孕生子,隻要孩子的數量不超過3,她就能不停歇地生下去。

“大哥”和“大姐”死後,母親又懷孕了,而約書亞則是被父親從王宮中帶了出去養再身邊,教他劍術教他戰鬥,教他任何殺死敵人。

但約書亞討厭殺人,他喜歡在午後的花園裡捧著一本書,慢悠悠地喝茶,到太陽下山為止。

但這樣的愛好,顯然是不被允許的。

父親生了很大的氣,覺得母親將他養壞了,將他丟進都鬥獸場和那些死去理智的魔獸廝殺。

不拿起武器殺了它們,自己就會死。

約書亞順利地在那裡改掉了“壞習慣”,但這也讓他更加厭惡父親和殺戮。

這樣單純的憎恨,一直疊加到約書亞成為史詩。

黃金時代雖然是史詩遍地走的巔峰時代,但史詩也不是那麼不值錢。

總之,約書亞順利地活了下來,在他長大升級的這段時間,他的母親又失去了二十個孩子。

約書亞不敢回家,他不敢看母親,更無法回應她的眼淚。

那個時候的他,夢想隻是要成為比父親更厲害的強者,將他打敗後帶走母親離開那個地獄,讓她從生育工具不斷和孩子相遇又死彆的悲慘命運中解脫。

但在約書亞成為比父親更厲害的人物之前,母親死了。

她再也無法忍受,用最慘烈地死法死去了,死前她給“丈夫”下了最惡毒的詛咒。

但母親活著都無法解脫,死後隻有靈魂力量的她這麼可能擺脫巨大的等級差距對一名半神做什麼呢?

用生命和恨意凝聚出的詛咒被輕描淡寫地抹去了。

約書亞成了父親唯一的兒子,從那一天起,約書亞就不再被當做一把隨時可以壞掉再換新的破銅爛鐵對待。

他成了帝國唯一的皇太子,成了父親寄予厚望的繼承人,成了大臣們獻上忠誠的希望,更成為戰爭之神的代言人之一。

從那一刻開始,約書亞明白了。母親是為了他才去死的。

隻有他成了“唯一”,才會被珍視,才能夠活下去,才不會成為可以隨時丟棄的什麼東西。

為了讓他成為那個唯一,她不僅讓自己的肉.體消亡,就連靈魂也作為代價支付了。

在明白的那一刻,約書亞沒有悲傷,沒有難過,他隻是發現了一個真相。

一個人人都知道,但人人都視而不見的真相——

這個世界一定有哪裡不對勁!

這個世界一定有哪裡出錯了!

約書亞慢慢地用眼睛認真地注視著這個世界。

慢慢的,慢慢的,他發現像母親這樣可憐、甚至比她更可憐的人有很多很多。

餓死的人滿地都是,無論多麼努力,肚子依舊怎麼也填不飽。

他們卻說那是因為太過懶惰,所以餓死了。

被搶劫殺死的滿地都是,衣服被扒去、肉和內臟也被割去,無論多麼大聲地呼救也沒有會伸出援手,更不會有人同情,最後一堆骨頭被隨意地丟在一邊,腐爛、發臭……

他們也說那是因為太過懶惰,如果努力變強,就能成為搶劫的一方,而不是被搶的一方。

…………

強者支配一切,弱者接受一切。

約書亞厭惡這個世界,但耐著性子尋找解決方案,最後他將原因歸結到了神身上。

如果不是神的欲-望,戰爭就不會如此頻繁,人們如果能有穩定的生活條件的土地,至少是可以吃飽的!

如果人人都能吃飽飯,就不會有搶劫、偷盜、強-奸這樣的罪惡發生,世界就能變得更好了!

在混亂和戰爭中長大的約書亞能夠想到最美好的盛世,大概也就是——人人都能吃飽飯。

約書亞的劍術天賦很強,越級戰鬥是他的代名詞,遇強則強,戰無不勝,他是戰爭之神最寵愛的神眷者。

但約書亞很清楚,用來自戰爭之神的力量,是無法殺死戰爭之神的。

他偷偷學起了黑魔法。

黑魔法在那個時候是被歸為“邪惡”的魔法,亡靈法師們到處屠戮村莊、城鎮,用活生生的人類、地精、矮人……一切能抓到的生物進行慘無人道的實驗。

底層人類是最容易獲取的生物,他們群居且等級低下,於是到處都有被亡靈法師屠殺的慘狀。

約書亞對成為亡靈法師並不排斥,黑魔法的名聲差,但在殺人這件事情上,大家不都是一樣的嗎?

黑魔法的名聲雖然差,但敗壞名聲的都是為了走捷徑的蠢貨。

或許是約書亞在黑魔法方麵的天賦很好,等級很快就提升了上來。

但是不夠,還不夠!

他背叛了戰爭之神投靠了永夜之神,轉生成了巫妖,又作為雙麵間諜挑起了永夜之神和戰爭之神的戰爭。

最後,他趁著戰爭之神和永夜之神兩敗俱傷的時機,用戰爭之神賜予的力量斬下了永夜之神的頭顱,再用永夜之神賜下的力量砍掉了戰爭之神的脖子。

神是不死不滅的,僅僅是這個程度,約書亞想要殺死神明的夢想似乎是失敗了。

但【瀆神者】帶來的連鎖反應並不是隻有約書亞被流放這麼簡單的事情。

約書亞向所有人證明,神也不是永遠那麼高高在上的!他觸及到了神的威嚴!

永夜之神和戰爭之神這個上一刻還打的死去活來的對手,下一刻就合作打開了位麵背麵的通道將約書亞流放了進去。

死亡從某種程度來說對約書亞反而是解脫,無儘的死寂和恐怖對他來說反而是折磨!

永夜之神和戰爭之神都覺得自己會是最後的大贏家,成為眾神之主後,再讓約書亞親眼看到祂的偉大,讓他在背叛的悔恨中痛苦而亡,這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但也正是這個決定,讓約書亞“親眼”見證了祂們最不體麵的死亡。

被馴化的人類或許被神明更加重壓的手段壓滅了造反的念頭,但同為神明的其他神明呢?

神明的戰爭不就是為了展現力量爭奪更多的地盤和信仰嗎?

還有什麼比親自砍下對手的腦袋示威更容易讓對手的信徒動搖,轉而投先祂的信仰更有說服力的手段呢?

先是砍下頭顱,接著砍去四肢……事態逐漸變得不可控了起來。

位麵背麵是混沌和虛無,約書亞隻支撐到永夜之神的頭顱被戰爭之神做成酒杯、戰爭之神在勝利的喜悅被偷家,勝利果實被黎明女神摘走後,就失去了意識陷入了長眠。

由他親手拉開的諸神黃昏沒能被他看完全程,這是約書亞最遺憾的事情。

因此他在蘇醒後的第一時間就偷偷跑去了精靈的地盤尋找記載。

諸神黃昏是各族決不能提的隱秘,約書亞沒能從書麵資料上找到相關的記載——這種事情也沒有會被記錄下來的可能。

但是從那些語焉不詳的記載中,約書亞幾乎能想象出黃金時代末期的混亂。

底層過得會更差,但約書亞並不後悔,神的時代過去了,世界會變得更好!

他如此堅信著,接著他來到了精靈們一直在提起的蘭斯維利,用眼睛看到了蘭斯維利的繁華,他是激動且滿足的!

他沒有錯!眼前的一切,就都是最好的證據!

但一直這樣堅定認為著的約書亞在看到蜷縮在牆角捂著肚子餓得死過去的屍體時,他的世界崩塌了。

怎麼會呢?一萬年了,距離神統治的時代已經過去一萬年了!

高高在上地驅使著眷族為了祂能更強而無休止地付出一切的時代已經過去一萬年了!

蘭斯維利那樣就很不錯,非常不錯!但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城市裡還有這麼多餓死的人?

當然,現在的情況看起來已經比一萬年前好很多,雖然有很多餓死的人,但至少不會有人一窩蜂地湧上去分食剛死去還新鮮的屍體。

但這又能是什麼值得誇耀的優點呢?

如果說一萬年前是10分更糟糕的世界,現在的世界是30分,聽著進步很多,但以蘭斯維利作為一百分標準的話,不管是一萬年前,還是現在,都是遠低於及格線的差勁啊!

“一萬年了……”約書亞喃喃著,眼睛都失去了光。

準確地說,是至少一萬年!

黃金時代末期的諸神大亂鬥太過殘酷黑暗,不敢記錄更不能記錄,那一塊的時間被生生地抹去了,或許是幾十年、幾百年,也可能是一千年、幾千年。

這麼長的時間、這麼漫長的歲月,為什麼就不能更多地改變一些呢?

約書亞悲傷地看著下麵的一切。

斐洛司謹慎地開口:“你在哭嗎?”

“沒有。”

斐洛司鬆了一口氣,約書亞的能力還是很強的,他要是出點事,後續的工作總不能全部交給他吧!

約書亞:“……”約書亞從斐洛司這一聲輕輕淡淡的歎息中,猜出了他到了他的想法。

話說,他的上司是一點空氣都不會讀的嗎?!

讀空氣這個詞,約書亞還是從斐洛司那裡學來的。

跟擁有漫長歲月的巫妖比起來,斐洛司的生命短暫得不止一提,但他來自知識公開、網絡發達,哪怕不出門就能看遍全宇宙的星際時代。

幾千年的曆史或許比不上黃金、白銀和青銅時代的跨度長,但也正因為藍星沒有神秘側,壓迫和反抗就更加頻繁激烈。

藍星好歹還能有農民起義,同樣是底層,有反抗的機會。

但坦塔利位麵的底層就是底層,翻不了身,更無法翻身。

或許隻能等青銅時代過去,來個水晶時代螢石時代砂礫時代,等級上限低於10,底層才能具備反抗的資格。

但至少現在的這個世界,底層就永遠隻能是底層。

約書亞的唇.瓣被抿得發白一縷微微卷起的金發從他的額邊滑落,陽光照在他的金發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宛如在發著聖光,但藍綠色的眼睛裡閃爍著的卻是悲傷。

脆弱。

一個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關聯的詞出現在他的身上。

斐洛司看得一愣,他實在是沒想到約書亞的身上能出現這個形容詞。

斐洛司的記性還不錯,不算最開始的“表演賽”,斐洛司和約書亞的對局已經達到了120局。

120勝,0平,0敗——這是斐洛司的戰績,相應的就是約書亞的120連敗。

120敗都沒能打倒約書亞,一個最普通的城市街景卻讓約書亞破防了,這多少讓斐洛司覺得……憐惜。

唔,畢竟約書亞長得的確很好看,美人“落淚”誰不喜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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