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騙子,還錢!”
“把我的錢還給我啊啊啊——”
一群人在門口打了起來,或者說單方麵地毆打漢斯和埃文。
漢斯賣高價土豆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埃文一看就是和他一起的,大概率也是賣土豆的,一起挨打不冤枉!
有幾個人看到這個動靜,悄悄地想要跑,但是剛動一步,就被人抓住了。
“你昨天還想賣我14一斤,多虧了公安中斷交易才沒有上你的當!但我之前還買了你8銅幣一斤的土豆,把錢給我還回來!”
挨打的又多了好幾個。
漢斯的老婆尖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再打我就要找公安了!”
沒人理會。
漢斯他們做的事情,是真的觸犯到眾人的底線了。
昨天堆出來的討好笑容是為了生存,今天的凶狠也不僅僅是為了占便宜,還有生氣和憤怒。
那些錢,是他們一個銅幣一個銅幣攢下來的血汗錢啊!
完全不見昨天討好表情那可太正常了,你會對你的仇人露出討好的表情嗎?!
漢斯的老婆找了公安,但一向很迅速的公安們這次來得卻很晚,然後將所有人全部帶回了看守所。
漢斯和其他被打的人懵了:“我們是受害者啊!”
海倫冷酷地說:“你們賣高價糧的時候可不可憐。”
海倫的話讓那些動手打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海倫警告地看了那些激動不已的人:“聚眾鬨事也是違法的!”
總之,雙方都被暫時拘留了。
因為這件事鬨得比較大,社會關注度很高,因此公安局門口也擠滿了人,都想知道這件事情是怎麼處理的。
畢竟都和彼此有著切身相關的利益關係。
這些人裡,有打人者的家屬,也有被打人者的同夥。
海倫給了他們兩個選擇:“一個是私下和解,另一個是按照治安管理條例依法拘留。”
被打得身上每一塊好肉的漢斯立刻就叫囂道:“把他們全部關起來殺掉!我才不接受他們的和解!”
打人的那群人又既恐懼又憤怒地登瞪著漢斯,漢斯越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海倫點頭:“好,那不這邊不接受和解的話,就是按照分彆拘留二十日和勞動改造3年的處罰判決了。”
另一個公安站起來說:“漢斯、埃文、克勞德、約翰斯……你們幾個跟我來吧,勞改不歸我們管,你們是要去黑金礦上勞動3年。”
還在得意的漢斯傻了:“我、我們為什麼要去黑金礦?”
“擾亂市場物價,自然是要去改造的,不過勞改的時間長短不歸我們管,得看礦上那邊的安排。”
和漢斯一夥的克勞德立刻說:“我沒賣高價土豆,我隻是借了他們的錢,用我家的土豆當抵押物而已。”
漢斯懵了,怒氣衝衝地瞪著克勞德,但克勞德看也不看他。
勞改是不會給工資的,但是礦工是有四頓工作餐外加下礦補貼和保險的,一天10銅幣的基礎日薪加上補貼和福利,平均下來一天至少能到手13銅幣。
三年是多少天他不太清楚,但至少也得是1000天了。
一天13銅幣,一千天就是13000,至少是1金幣30銀幣!
他昨天才賣了多少土豆啊!也就掙了兩千多銅幣,為了這兩千多銅幣去打1金幣30銀幣的白工?!他是不識字,但他不蠢!
克勞德開了一個頭,陸陸續續有人舉手自己想要和解。
但現在輪到那群打人者犟著不肯和解了。
拘留20天雖然有20天不能乾活掙錢,但現在急的應該是克勞德他們。
最後克勞德沒辦法,隻能咬牙答應所有的土豆都按照13銅幣的價格退錢,這才達成和解。
克勞德和另外三名達成和解的人叫來家人,從裡麵和外麵互相“認領”昨天在他這裡買過的客人,開始退錢。
克勞德他們身上沒有這麼多錢,但好在不少人願意接受用2銅幣一斤土豆的價格接受“補貨”的方式,這才讓幾人免去勞動改造的懲罰。
海倫大聲地喊:“擾亂物價是違法行為,我們接受有理有據的群眾舉報,還請各位多多監督!”
人群一下就轟動了:“我舉報!”
“我也舉報!我去把人帶來!”
而看守所裡,死扛著不和解的幾人看著越來越少的人有些慌了。
“等等,等等彆丟下我啊!我和解,我和解!”
剩下的幾個投機犯叫嚷了半天,終於喊來人公安,隻是他們的身邊還跟著一大群的投機犯。
漢斯傻了。
等到再次回到家裡時,擠擠挨挨的家一下變得無比空曠,他買來放在家裡的土豆一大半都被他以“補貨”的方式給了出去。
雖然錢是昨天賺的,但是為了這個生意,他是一點存款也沒留,省吃儉用了很長一段時間,就等著靠這次一下子成為人上人,因此錢拿到手的第一時間他就飄了,去買了好多的酒,賺了一千多,也花出去了不少。
這部分錢,就是用土豆抵的。
2銅幣一斤的土豆買來,如果正正經經擺攤,分好大土豆小土豆賣兩斤就能賺1銅幣,但是為了免受牢獄之災,他是按照批發價給人家補上的。
一銅幣沒掙到,而且還白白難受了這麼長時間!
集體宿舍分給他們的屋子不大,他們的老房子又破又舊,為了囤這些土豆,他連睡覺都很憋屈。
但憋屈難受了這麼久,最後卻什麼錢也沒賺到。
漢斯委屈,漢斯難受。
但他的鄰居倒是喜氣洋洋的。
昨天晚上13一斤的交易結束後,她又討好地說了許多好話,借著鄰居的關係在漢斯這裡買了10斤13銅幣的土豆,今天全部用土豆補上了其中的差價。
55斤的土豆從一個門被換到兩步之遙的另一個門,鄰居彆提多高興了。
雖然今天生鮮超市裡的土豆還是原來的價格,但漢斯的土豆不分大小啊!她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大概能有個20銅幣的差價,相當於她們家賺了啊!
漢斯看到對方的笑容就生氣,但他被揍得渾身上下沒塊好肉,呼吸感覺都是疼的,自然也沒力氣發火大人發泄自己的怒火。
“你們去把這些土豆賣了給我買點藥,快點去!”
漢斯疼得受不了,指揮著老婆孩子乾活。
他的老婆自然是很勤快的,這麼多年不勤快點就會挨打,她已經很好地養成了勤勞的本能。
但是他的女兒們卻沒有立刻像過去那樣動起來。
她們看著這個男人,曾經覺得他是她們反抗不了的天,但現在卻覺得,也不過如此。
“看什麼看!還不快點去!”漢斯又罵了一聲。
最大的女兒默不吭聲地扛起一袋土豆往外走,其他的女孩們也依次扛起了麻袋。
但是更噩夢的事情發生了。
沒有人購買他們的土豆。
2銅幣批發價購入的土豆賣出去還是有賺頭的,但是再沒文化的人,脾氣也是會有的!
這些攤販欺騙了他們,他們寧願貴上那麼一點、麻煩上那麼一點,也不想再到他們的攤子上買東西了。
而且經過昨天那一遭,大家突然變得大方了起來,街道上全是肉香,幾乎家家戶戶都在煮肉。
小女孩們吞咽了一下口水,滿眼都寫著渴望。
她們的前麵堆著很多土豆,她們卻很少有吃得飽的時候。
最大的女孩看著瘦巴巴的妹妹們,做了一個決定——
她扛著土豆去生鮮超市詢問:“你們這收土豆嗎?”
臨時上崗的工作人員說:“收的,6斤10銅幣。”
女孩的手顫抖了一下。
從年齡上來說,她已經不是女孩了,應該是少女,但她太瘦小了,又瘦又矮,看不出任何少女的明豔動人。
6斤10銅幣,家裡的土豆大概還有600斤,一共是1000銅幣,但買的時候卻花了1200銅幣。
彆看收購價的差價每斤隻少了很少的一點,但依舊嚇人。
200銅幣,對她們來說是一筆很大的錢了。
但想到寒風中瘦弱的妹妹和一心隻有父親的母親,女孩咬了咬牙:“好,我去搬過來。”
她有工作,在施工隊裡搬水泥,一天能拿五銅幣的工資,她的二妹妹和三妹妹也有工作,分彆當施工隊食堂的洗碗工和掃雪工,四妹妹和六妹妹則是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賣土豆,七妹妹和八妹妹則是在家糊紙盒子,她們七個姐妹每天掙的錢不少,但父親還是將五妹妹趕走了。
在芨芨草能賣錢的消息出來之後,她們更努力地乾活,白天工作,晚上割芨芨草,十分努力,但是當她試探性地提起五妹妹的時候,父親卻發了很大的脾氣,將她們全部打了一頓。
五妹妹離開家的時候還帶了人回來把父親教訓了一頓,讓他十分沒麵子,她提起這件事,就相當於是在嘲諷父親的無能,於是她包括她的妹妹們都挨了打。
她們的錢全部在父親手裡,最後換來了這些土豆。
現在,土豆也成了賠錢的買賣。
她該哭嗎?她不能哭。
她揣著10枚銀幣還有23枚銅幣,這是賣土豆得到所有的錢,然後對幾個妹妹說:“跟我走。”
她不想再回到那個窒息的家的。
她已經有了婚約,所以被父親取了名字,妮娜,一個受寵愛的女兒的名字。
但她叫這個名字,並不是因為受寵,而是因為父親要將她賣出一個好價錢。
她曾經以為自己是無法反抗父親的,絕對沒有可能。
但是現在,她突然覺得自己可以反抗了。
“以後姐姐養你們,不對,我們自己能養活自己的。”
妮娜笑了起來,抱著最小的妹妹往東邊的公安局方向走。
小姑娘們疑惑又帶著一點焦慮地看著她:“姐姐,我們不回去嗎?老爺會生氣的。”
妮娜用力搖頭:“他不敢的。”
妮娜去公安局的時候看到了,那附近有房子正在出租。
雖然大家都覺得公安很恐怖,但妮娜卻不這麼覺得。
公安雖然殺人,但是從來沒有好人死在他們的手裡。
像父親這樣的壞蛋,也得到了懲罰,雖然她們損失了很多錢,但之前所有的錢都被父親把持著,也不能算她們的錢。
還有比這個更有說服力的事實嗎?
公安是好人。
但是對於父親那樣的惡棍來說,公安是很可怕的存在。
隻要她們住在公安局的附近,父親就不敢過來鬨事!
倒是有在她們上下班和上班地點堵人的可能,不過這個可能性……以後再說吧!
趁著現在父親躺在床上動彈不了,她們要儘快搬出去。
錯過了這個機會,就再也不可能擺脫他了!
是的,擺脫。
妮娜對父親沒有多少親情上麵的渴求。
她是大姐,從小就要照顧一個又一個的妹妹,他們家的運氣不知道說好還是不好,一直有孩子出生,夭折的孩子也很少,但就是沒有男孩。
因為沒有男孩,母親在家裡的地位很低,她們是比“最低”更“低”一些的存在。
就像五妹妹一樣,隨時可能被丟棄。
“姐姐?!”
正想著五妹妹,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了。
格雷西看著姐姐和妹妹,眼淚一下就湧出來:“你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互助會就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世界,小區雖然在市內,但大家都很少出小區,對外麵世界的消息也很少接觸。
格雷西最近忙著學習和筆記的時候也很少出來了。
但物價這件事影響很大,哪怕是互助會裡,也傳開了。
格雷西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姐姐和妹妹。
那個人在囤土豆的事情,格雷西很清楚,她也是因為這個才被趕出來給土豆騰地方的。
她不心疼那個人和那個女人,但是姐妹的感情很好,她從小是姐姐們帶大的,也去帶妹妹,八個姐妹互相依偎在一起汲取著彼此的力量長大。
因此她一聽到消息就請假跑出來了。
她不敢回家,怕會被那個人抓住想辦法將她賣掉賺錢,但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姐姐和妹妹,也是真的幸運,正徘徊著,就看到了眼熟的身影。
姐妹相見,幾人先是忍不住抱著哭了一陣。
接著格雷西聽完了大姐的煩惱,猶豫一會,然後說:“跟我來!”
她不太確定互助會能不能收留姐姐她們,但是宿管阿姨和老師再三強調要學會向大人求助,老師、宿管、公安,都是可以求助的人選。
格雷西剛才就是想要去公安局求助公安,而妮娜也是帶著妹妹們去公安局附近找房子,距離她們能求助對象最近的地方就是公安了。
格雷西毫不猶豫地帶她們去找公安。
今天值班的是海倫,她的工作能力還不錯,不過等級比較低,因為物價混亂的這個時間比較敏.感,不排除有貴族在後麵攪渾水的可能,因此海倫最近的值班安排比較多。
“您好,我們想……”平穩的聲音不過堅持了幾秒,就帶上了委屈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