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凝將盒子裡的如意拿了出來,快速塞進鄧吾的手裡,“藏起來。”
鄧吾看到那綠油油的如意,眼角一抽……這倒是太子殿下能做出來的事。
“那太子妃殿下準備如何是好。”鄧吾飛快將那碧玉如意收了起來,放在懷裡,問道,“總不能空手去見皇後娘娘,不如便將此物送了,說是太子殿下準備的便是。”
溫凝咬了咬唇,蹙眉想了想,將頭上的金步搖摘了下來,放在了方才的錦盒裡,那凹槽剛好能放下,仿佛量身定做。
“啊,這……”鄧吾驚愕看著她,“這禮是不是太簡單了?”
“走吧。”溫凝鼓起勇氣,她也沒有彆的辦法了,簡單敷衍的禮,總比被發現自己撞破皇後娘娘與徐公公密謀現場要好太
多。
鄧吾如今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隻在心中默默為溫凝捏了把汗。
不出溫凝所料,自進宮門開始,皇後宮中的宮女嬤嬤態度便微妙,看似溫和有禮,實則攔著她不讓她入內,也並不讓她走,隻用各種理由說著皇後娘娘如今正在抄佛經,要見她,便要侯在門外等著,等皇後娘娘抄完了才能進去。
溫凝知道這是皇後娘娘在故意為難自己,心中平靜,點頭應聲後,便垂手站在一旁陰涼處等著。
她幾乎站得腿酸時,忽然有宮人來請她進去,溫凝鬆了口氣,準備帶著鄧吾一起,卻聽那宮人道,“娘娘請您一個人過去。”
鄧吾頓時覺得不妙,溫凝知道皇後早就跟自己不對付,已做好了準備。
“你在此守著。?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溫凝輕聲吩咐鄧吾道,然後輕聲快速說了句,“半個時辰未出,就去搬救兵,皇上、太後都行。”
鄧吾重重的點了點頭。
溫凝跟著宮人緩緩入內,穿過佛堂,聞著令人平心靜氣的香,來到那方從前來過的小院。
小院本就悶得很,四處不透風,本該安定心靜,可如今已入了夏,這兒便比外頭更熱幾分,溫凝剛走進來便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一半是因為環境,一半是因為心情。
隻因那皇後冷著麵容斜倚在軟榻上,哪裡在抄什麼佛經,而是由宮女在兩邊伺候著,喂她各式瓜果,還有一位在一旁給她扇風。
軟塌在樹蔭下,倒是涼爽。
一旁的石桌處卻曬著太陽,上頭確實放著佛經與碎金紙,隻是那紙上還是空白的,一個字也沒動過。
溫凝低眉斂目朝她行了個禮,“皇後娘娘萬福,臣媳溫凝奉太後娘娘吩咐,特地來看您。”
說完,便呈上那一方錦盒,皇後不慌不忙的看了一旁的宮女一眼,宮女過來拿了錦盒在皇後麵前打開,皇後輕描淡寫的瞄了一眼,姣好的麵容緩緩凝了凝,輕笑一聲。
“好重的禮啊。”皇後的聲音裡不免帶著幾分諷刺。
“多謝皇後娘娘稱讚,也不算貴重。”溫凝“謙虛”道。
皇後麵上一僵,緩緩坐起身,將手中的瓜果扔回了宮女托著的盤子裡,看著她手腕上的金鐲子,麵容有些難言的扭曲。
溫凝心中緊張,卻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皇後娘娘若是喜歡,臣媳日後再多獻上一些給您。”溫凝緩緩道。
皇後麵容微微有些扭曲,仔細打量著溫凝的模樣,卻見她低眉斂目禮儀姿態完美,沒有半點疏忽,倒是讓人找不到錯處。
方才的情狀,這溫凝究竟有沒有看到?
皇後眯眼打量溫凝,想從她的麵容上看出些端倪,卻是什麼也看不出來……徐京奇方才在場,若是發現眉目,應當會做些什麼。
如今她平安無事,又如此大膽,居然敢送個金簪敷衍她,麵上並沒有任何異樣,應當是沒有大礙。
不過……
“誰讓你起身的。”皇後緩緩靠在軟塌上,悠悠看著
她,既然送上門來,她豈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溫凝知道自己禮數上絕對未出錯,便不解的看著她。
“跪下。”皇後語氣輕飄飄的說。
“臣媳不解。”溫凝並沒有順從,而是輕聲問,“為何而跪?”
“你妖言迷惑太子,身為太子妃,居然輕易跟太子去水患之地,給太子添亂,難道不該跪嗎?”皇後冷笑道,“若天下女子都以你為榜樣,豈不是亂套了。”
“可臣媳並未添亂,反而幫了忙,宜州百姓可佐證。”溫凝道。
“你還敢頂嘴?”皇後反而笑了,仿佛等的就是溫凝犯錯,“你身為女子,如何幫忙?身為太子妃不可乾政,如此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如何管好太子府,今日本宮便要好好教教你這些道理。”
溫凝知道躲不掉,自己今日不管說什麼都是錯,鐲子的舊恨加上今日撞破她與徐公公的新仇,以及蕭雲辭不在此,她過來皇後宮中便仿佛肉包子打狗,脫一層皮都不錯。
“本宮給你個機會。”皇後瞄了瞄那日頭下的石桌,淡笑道,“去將那佛經抄了,不許抄錯,抄錯一個字便重新寫。”
溫凝一顆心緩緩沉了下去。
方才看到那石桌便覺得不對勁,突兀得很,那石桌未配石凳,桌子低矮,若不是躬身,便要跪著蹲著。
身為太子妃,自然不可能用蹲著躬身等姿態,若想要留些臉麵,隻能跪著。
可那石桌下是一片巨大的石板。
現在快要正午,今日天色雖顯得有些陰沉,可天上仍舊有些許陽光,而且今日悶熱得很,石板、石桌應當都是滾熱的,滋味絕對不會好受。
“是。”溫凝沒有彆的理由拒絕。
半個時辰,隻要堅持半個時辰……
溫凝走到那石板上,緩緩跪了下來,手擒著筆,沾一旁的朱砂。
朱砂遇熱有微毒……溫凝咬牙,她之前覺得皇後心窄,如今隻覺得她心狠,居然用這種招數,她本想換墨水,可若她有歹意,墨水裡也會加彆的,朱砂隻能算是故意惡心她罷了。
溫凝沒彆的辦法,隻能儘量讓自己不要直接觸碰朱砂墨。
皇後見她聽話,終於氣順了些,開始一麵吃瓜果,一麵打量溫凝。
溫凝脊背挺直,雖跪著,卻仍舊挺直了腰背,看起來倒是有幾分貴女的氣質,隻是她那張臉,那沉靜的模樣,隻消一眼,便有些惹人厭。
她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皇後蹙眉,卻總想不起那人是誰,總歸是自己極為厭惡的人。
溫凝靜靜地抄書,一聲不吭,卻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走動。
她聽到那腳步聲似乎有幾分熟悉,不免抬頭看了一眼。
卻見不遠處有宮人帶著進來一男一女二人,身著華服,一高一矮,男子麵容清俊,女子帶著幾分羞澀,一幅新婦的裝束。
宮人上前開口道,“皇後娘娘,齊世子與世子妃來給您請安。”
“請進來。”皇後娘娘緩緩從軟榻上起身,端莊又親切,臉上帶著一股意外的喜色,“齊世子,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如今本宮有客人在。”
溫凝手中的筆微微一僵,畫錯了一個筆畫。
她已寫完了一頁,最後幾個字功虧一簣。
齊微明……他怎麼來了。
確實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給皇後娘娘請安,這位客人是……”齊微明這才注意到一旁跪著抄經書的溫凝,看到她伏在石桌上寫經書的模樣時,他聲音微微一顫,低聲意外道,“寧寧?”
溫凝雖一身華服,卻顯然是跪著的,雖腰背挺直看著硬氣,其實已是狼狽之態。
溫凝倒是沒想到婚後第一次見到齊微明,便是自己最糟糕的模樣,心中有些懊惱,可如今也沒有彆的辦法,她隻得硬著頭皮朝著齊微明頷首。
一旁的周明燕看到溫凝,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手上下意識的將齊微明的衣袖捉緊,可齊微明卻微微一顫,輕輕地將她的手甩開在一旁。
皇後看著這幾人,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這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