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聲音,老師,你在講課嗎?】
人一多嘴就雜,唐岫轉過頭來,小聲問他:“這個公屏你還要麼,要是怕吵,我也可以幫你全都禁言。”
宋修筠不設防地被她的目光掠上,喉結滾動,片刻後才答:“好。”
唐岫收到他的答複,便不客氣地一鍵禁言了所有人,示意屏幕上的錄製鍵:“我走了之後你按這個,記得把攝像頭打開。”
宋修筠輕點了點頭。
唐岫這會兒穿得潦草,睡裙前定製的莫奈大頭還齜著個牙,不宜久留,直起身就走了。
那股溫熱的花香也隨之淡去,宋修筠轉頭看她幫忙關上門,才慢慢收回視線,看著屏幕上稚拙的紅山玉豬龍。
良久後,他輕咳了聲,重新打開攝像頭,開始上課:“休息時間結束了。大多數同學都是跨專業選課,所以在正式介紹中國古玉器之前,我們先梳理幾個簡單的概念:什麼是玉,怎樣的玉能稱之為玉器,古玉器及古玉器的沁色等等……”
唐岫是文保專業出身,第一節課的內容對她來說確實太基礎了,和那些因為美色來聽課的學生沒什麼不同,全程都被他那張臉勾走了注意力,盯著一個勁地瞧。
早八的一個半小時晃眼就過,宋修筠看時間差不多了,留下一句“有任何問題在群裡在群裡交流”,半秒也沒多少留,逃似的一鍵結束了直播。
剩下唐岫靠在枕頭間發呆,正猶豫是直接起床還是再睡一會兒時,宋修筠從書房出來敲了敲她的門,告訴她:“我要出門一趟,帶我媽去醫院體檢。”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唐岫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
“晚飯之前會回來,今天你得自己去學校了。”她房間裡沒開燈,宋修筠借著電腦屏幕的熒光,隻能看見她腦袋的輪廓。
“哦,好,”唐岫點點頭,重新躺回被窩,嘴上倒沒忘了禮貌,“那你代我向姨姥姥問好。”
“嗯。”宋修筠點點頭,替她帶上門。
--
中午沒人給做飯,唐岫在床上躺到十一點,發消息約沈穎則去食堂吃椒麻雞,吃完剛好一塊兒上課去。
誰知道剛在食堂門口碰上麵,就被她伸手架住脖子,問道:“早上你家親戚上網課你怎麼不叫我?我全睡過頭了!決定了,下周選課的時候必去搶這什麼古玉器鑒賞!”
“我給你發微信……”唐岫剛要辯解,又被她打斷:“我朋友圈好多人早上沒課都混進去聽了,還發了截圖。我說你彆太離譜,管這叫長輩?人明明長得很年輕,脾氣還好,有人沒關麥舞正主臉上去了都沒生氣。”
周三上午全校都在上通選課,加上才剛開學,第一節課慣例聽老師扯皮,學生們都閒得慌,A大好不容易出一個三十歲以下又長得禍國殃民的老師,不逮著他聊逮誰聊。
“他都二十七了,長得年輕跟年紀大又不衝突。”唐岫小聲回。
“總之我收回昨天的話,你這同居對象花期挺長的,還長了張高嶺之花臉,你近水樓台先得月,給我火速拿下!剛好把你那個課退了,名額還能讓給我。”沈穎則一拍她的肩膀,給她打氣。
“彆胡說了,他脾氣比臉更高嶺之花,拿下什麼拿啊……”唐岫在窗口前刷了飯卡,拿上托盤在一旁等飯吃。
沈穎則看她一臉心虛的樣子,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他結婚了嗎?”
“怎麼可能!”唐岫猛抬頭,收到她得逞的目光,又默默移開視線,“他好像連戀愛都沒談過,我姥爺說他對這方麵不感興趣,你給他一袋土讓他分析研究都比給他介紹對象來得合意。”
“這麼奇葩,還不近女色呢,”沈穎則輕嘖了聲,往托盤上放了碗豆芽湯,又給人設套,“可是我怎麼看寢室群裡有人說他結婚了,今天上網課他不會ban人,還把他老婆叫來了,都說聽到他那頭有女人的聲音。”
“噗……”唐岫沒料到自己上完課睡了一覺事情就被傳成這樣了,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還好她早上明智,第一步就是關攝像頭,隻聽見了聲音,要不然謠言豈不更加滿天飛。
“所以早上是你嗎?人在家裡上的網課,除了你也沒第二個女人了吧?莫奈是小女狗不算。”沈穎則還嚴謹地把莫奈排除了。
唐岫隻好含糊點頭,接過阿姨遞出來的椒麻雞,跟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埋頭就走。
沈穎則腿比她長,三兩步就跟上了,把餐盤往桌子上一放,總結:“不錯,本來他這個年紀的代課老師,一張臉豔壓全校男生,鐵定是香餑餑。你今天這麼一露嗓,直接給他蓋章英年早婚,把他桃花都給殺沒了。”
“我又不是故意露嗓的,是他自己不會用騰訊會議,發微信讓我去的……”唐岫聽她把自己說得跟宮心計似的,忍不住嘟囔。
“嘿,他讓你去的?那有戲啊!”沈穎則看她。
“有戲個屁,吃你的飯去!”唐岫啐她。
--
俗話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明明才坐了宋修筠的瑪莎拉蒂兩次,唐岫今天下午乘公交車回家的時候就歎起氣來了。正值晚高峰,車上人多,又擠,隻能拽著扶手站著等。四站地兒生生磨蹭了半個小時,到家那會兒天色都擦黑了。
好在一進門,除了莫奈熟悉的無影腿之外,還有好聞的飯菜香氣。宋修筠聽到開門聲探了探頭,示意她:“我下午做了百合綠豆湯,你先喝一點墊墊肚子,晚飯還要一會兒。”
“好。”唐岫放下書包,在門口的鞋凳上坐下,開始脫靴子。
靴子是最近流行的騎士靴,長得誇張,一直跟到膝蓋,還是無拉鏈設計。要不是今天中午不趕時間,她心情美麗地化了妝,又穿了身嬉皮流浪漢風格的白色短紗裙,是絕對不可能再把這雙靴子掏出來穿的,光是把腿塞進去就花了三四分鐘。
今天出門走了大半天,灰色麝皮悶過之後不是一般的難脫,唐岫坐在鞋凳上扳起一條腿,跟拔蘿卜似的,握著鞋頭使勁往外扯。
一旁的莫奈似乎也在笑話她,繞在她身邊“嗷嗷”甩著耳朵。
就這樣跟騎士靴拉鋸了大半分鐘,唐岫手都拔酸了,隻好暫時鬆開手,喘口氣歇一歇。
片刻後換了個姿勢,站起來一手扶著牆,一邊用鞋跟去踩,依舊僵持不下。
唐岫深深歎了口氣,再次坐下來,徒勞地抱著左腿掙紮。才意識到自己上一次脫不掉這雙靴子也是這樣的,一邊拔一邊在心裡暗暗發誓這輩子不會再穿,誰知道今天就重蹈覆轍。
她的歎氣聲太響,連那頭的宋修筠都聽見了,恰好端著盛好的甜湯出來,順口問了句:“怎麼了?”
“沒怎麼沒怎麼……”唐岫這會兒的姿勢實在不是很雅,怕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立馬連聲否認,咬著牙暗暗使勁。
誰知道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清脆的“啪”響,熱乎乎的騎士靴總算從她腿上卸下來。
隻是用力過猛,鞋底出於慣性,“啪”一下打到她的下巴,差點害她仰麵從凳子上摔下去。
疼倒是不疼,丟臉更多一點。等宋修筠聽到這大動靜,回過頭來,就看到她正呆坐在地上,懷裡抱著靴子,一時半會兒腦袋還沒轉過彎,眼睛都忘了眨。
宋修筠一開始還沒意識到那聲脆響是什麼動靜,直到瞥見她下巴上的一抹灰,才反應過來,問她:“是鞋子?”
“……”唐岫的臉都快被自己丟淨了,聽他問出來,耳朵倏地滾燙,隻能睜大眼睛,咬唇望著他,拒不承認。
作者有話要說: 唐岫[揮舞魔杖]:Obliviate.
宋老師,彆裝了,你也覺得你老婆很可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