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僵硬地放下左腿,偷偷抬眼瞄他的反應,不敢輕舉妄動。
宋修筠深吸了一口氣,下頜線條也繃緊了,片刻後調整過來,嗓音比剛才更啞,示意她:“時間不早了,回去睡吧。”
“嗯……晚安。”唐岫聽他主動解圍,老實得不能再老實,窸窸窣窣地從他懷裡脫身,抱起不知不覺滑落了大半在地上的羽絨被,小跑著回房間。
--
次日
唐岫本來還以為自己昨晚又會失眠,關燈後抱著被子一邊傻笑一邊回味,結果因為沒太多思緒可以發散,隻一股腦偷著樂,沒一會兒就睡沉了。
第二天醒得也早,迷迷糊糊隔著眼皮感受到晨光,大腦開始活動,很快想起自己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他現在就在門外做早餐。
宋修筠現在是她的了。
唐岫一下子振奮地醒了,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
時間還早,才七點,趕得上和他一起吃早餐。加上入冬後天亮得晚,昨天又下了雪,他估計還沒遛過狗,她可以跟他一起出門。
唐岫一邊想著,一邊打開衣櫃,挑了件修身的羊絨毛衣,又在外麵套了件格子襯衫,扣好下擺的扣子紮進褲子裡。整齊地穿好衣服才去外衛洗漱,梳了梳睡亂的頭發。
雖然沒化妝,但她的皮膚一到冬天就會變白,素顏也很漂亮,在鏡子前臭美了好一通才出來。
宋修筠正在做家裡貓貓狗狗的飯,身形頎長,穿著她之前送的墨綠色毛衣,皮膚被映得透白,容光煥發的,看起來心情很不錯。一旁的燉盅裡冒著黃米煮透後特有的香氣。
唐岫明目張膽地站在原地看了他半天,直到他察覺了麵前那道直勾勾的眼神,抬了抬頭,臉上浮現笑意,和煦道:“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唐岫這才踩著毛絨拖鞋慢吞吞地走近,兩隻手背在身後,問他:“我們昨天說的話,還算數嗎?”
雖然大概率是算數的,但這種好事落到她頭上來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想再問一遍。
她的提問沒頭沒尾,他們昨天又說了太多話,宋修筠一時語塞,自覺放緩手上的動作:“哪一句?”
“你問我要不要跟你在一起那句。”唐岫抬抬下巴,提醒。
宋修筠這下明白她的意思了,鬆了口氣,笑著彎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當然,難不成你要反悔嗎?”
“沒有……”他這一親太直接,就是明明白白的男朋友才會做的事,唐岫也安心了,忍著嘴角掛起的笑,轉身幫他去拿碗筷。
早餐吃的是茴香雞蛋餅和蝦仁鍋貼,宋修筠負責做,唐岫負責在餐桌前吹涼她的黃米粥,托著下巴看他做飯,再抽空吃兩粒藍莓墊肚子。
她今天一早就處於興奮狀態,等他端著噴香的蛋餅和鍋貼過來落座,她在餐桌下的腳便高高翹起來,腳趾勾著拖鞋一晃一晃的,沒來由地想伸手抱他,掛在他身上,或者一猛子紮進他懷裡。
唐岫不知道這種想法常不常見,但她才剛戀愛第二天,正在興頭上,恨不得把能探索的一切都探索個遍。更何況他長成這樣,不想對他上下其手比較困難。
想到這兒,唐岫就理直氣壯起來了,趁他不注意,主動挪近椅子,勾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宋修筠顯而易見地一怔,轉過頭來看她。
冷白皮的人大概臉皮也薄,耳朵一紅就格外明顯。唐岫被他臉上的神情勾得士氣高漲,緊了緊喉嚨,又在他薄紅的唇上不管不顧地親了一下。
宋修筠濃黑的眼睫顫了顫,看她偷香完畢,便裝作無事發生地把椅子挪回去,難免失笑,唇上還殘留著她親上來的觸感,他輕抿了抿,示意她:“嘗嘗味道怎麼樣,茴香餅可能有些淡。”
他被她親完,轉頭就一本正經的。唐岫莫名被銼了一頭,夾起一筷子餅,忍不住問:“我剛剛這樣,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宋修筠聞言,思索片刻後,認真回答:“我很喜歡。”
“咳……”唐岫反過來被他嗆到,隻好埋頭喝粥,頭一次意識到自己似乎怎麼也玩不過他。
說他臉皮厚吧,動不動就臉紅;說他臉皮薄吧,這種話倒是承認得比誰都快。
宋修筠瞥著她的反應,輕笑:“慢點吃,早上天氣好,我們吃完帶莫奈和梅乾出門看雪景。”
“嗯。”唐岫點頭答應。
……
臨出門,唐岫穿上了她的藕粉色羽絨服,還圍了宋修筠之前送她的羊絨圍巾,上麵繡著一隻小玉兔。
莫奈也穿上了毛衣和新鞋子,免得雪地太冷凍傷腳。梅乾年紀小,貓也不需要太多運動量,宋修筠怕她一個人在家不高興,便揣在懷裡帶著,沒讓她下地走路。
昨夜的雪持續了五六個小時,雪積得好,在小區的常青樹上厚厚堆了一層,看著很鬆軟。偶爾有鳥從樹梢間穿出,驚動了枝乾,雪便簌簌地往下抖,發出好聽的聲音。
兩個人在電梯裡是牽著手的,但化雪天的氣溫太低,出門後沒走兩步就被風吹冷了。唐岫跟宋修筠也不逞強,改挽胳膊,手繞回來各揣各的兜,跟小區裡不少趕早出門買菜的老倆口用的同款姿勢。
物業清早隻清出了主乾道,能走的地方不多,迎麵總有碰上的。等唐岫意識到他們這會兒的形象時,忍不住扭頭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撲哧一聲笑出來。
宋修筠聽見她的笑,很快也了然,伸手牽住她藏在衣服裡的左手,和她的手指緊緊交纏,把唐岫帶回他的羽絨服口袋。
這一來就正常多了,像年輕的小情侶。
腳邊的莫奈也玩高興了,明明隻有四條短腿,偏偏不走好路。在雪地裡兩個坑兩個坑地踩,等適應了腳感,便大起膽子,在裡麵一躍一躍地蹦躂,把好好的地踩出狼藉的腳印子,濺起一片又一片雪塵。
“莫奈,不準故意搞破壞!”唐岫把牽引繩繞了個圈,拉住她準備躥進那片平坦的雪地撒野的步伐。
“喵,喵——”梅乾隻在宋修筠胸口的位置露出一個腦袋,看底下的笨蛋姐姐闖禍,開口拉架。
兩人和一貓一狗就這樣沿著小區的主乾道往前走,偶爾快一些,偶爾慢一些:見到了結冰湖麵上的雪景便停下來欣賞;有一樹落雪躲避不及,就要加快腳步離開;不時還要給莫奈滾得冰冰涼的屁股撣雪,免得打濕她的卷毛。
就這樣沿著小區的東門出去,路上的人更多,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嗬氣成霧,靠近街角的早餐店,空氣裡便帶著甜滋滋的糖油餅的香氣。
最後穿過菜市場到花鳥市場。
寒冬臘月的鮮切花並不多,最應景的也隻有臘梅。唐岫和宋修筠比照著家裡花瓶的器型,選了一高一低兩支,深色枝乾上吐著蜜蠟一般濃醇的黃色花苞,捧在懷裡就有暗香浮動。
假期並沒有特彆的日程安排,買了花,散了步,就準備回家去。
隻是回去的路上,唐岫正好收到信息,停下腳步:“哦,我有個快遞,剛好拿上樓。”
“什麼快遞?”宋修筠問。
她看著物流信息想了想,回答:“前男友送的年貨,好像有米花糖,你要吃嗎?”
“不吃。”宋修筠輕哼,想也不想便拒絕,一邊牽緊她的手。
“吃醋了?”唐岫歪頭看他,“我還打算過年吃火鍋呢,他送了火鍋底料。”
“我可以給你做,不需要他送的。”宋修筠說完,過了一會兒又補充,“米花糖也是。”
“那好吧。”唐岫也不再打趣他,另起了個話題,“你記得小時候會有老師傅挨家挨戶收米爆米花糖嗎?不知道今年過年還有沒有。”
“大概還有的,”宋修筠應著,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你小時候還被開風爐的動靜嚇哭過,晚上睡覺都做噩夢,現在居然會念叨這事兒。”
“我被嚇哭?”唐岫不相信,“怎麼可能,八成是唐峪哭的,你記錯了。”
“沒記錯。”宋修筠笑起來,眼下提起,才發現她小時候能讓他記住的事並不少。
居然轉眼就這麼大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