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成功解決劫匪,解救出人質的一個小時後,被以各種奇怪的方式拍了一個小時彩虹屁的降穀零一推門就看見了躺在地上的少年。
鋪著瓷磚的地板上有著人形的大坑,鹿野又明川安詳地躺在裡麵,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累了。”鹿野又明川說。
他的聲線裡聽不出起伏,在這時緩慢地眨了下眼,金色的眼瞳移向眼尾。
少年漫不經心地瞥了遠處警戒線外心虛地吹著口哨的米花群眾一眼,末了又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
“人和人之間果然是有差彆的。”降穀零聽見他自顧自地分析道,“和不開竅的人說話,隻會浪費我珍貴的小火柴。”
“……”降穀零說不出話。
事到如今,他已經懶得糾正鹿野又找到個奇怪的地點就當床睡的怪癖了。
“這是重點嗎。”一旁的目暮警官抽了抽嘴角,“鹿野又老弟,你要不要解釋下你躺著的這個坑是哪來的?”
鹿野又明川側過臉。
他盯著這位眼熟的警官看了好一會,黑色的額發下垂,抿著唇時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但半分鐘過去,目暮十三卻聽見這個老熟人說出一句“你好像胖了兩斤”。
目暮十三沉默,驚悚地發現在部下轉過頭去憋笑的同時,自己的第一感受竟然是欣慰。
鹿野又老弟開始說實話了。
他終於不用那恐怖又搞笑的“我在火拚”的不在場證明當借口了。
當初把這家夥送回警校果然是個正確的決定!先不說對方的檔案本來就在警校裡,目暮十三觀察下來發現,鹿野又每次都能順利指認凶手,在這方麵倒是很有天賦。
目暮警官點頭,還記得當時自己親自將這家夥送給鬼塚八藏時說的“歪點子多,要磨一磨他的戾氣”。
想必鬼塚已經成功地把這小子身上的刺拔掉了。
完全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的鹿野又明川就這麼收到了來自目暮十三的滿意目光。
……?
他眨了眨眼,在腦袋上打出一個問號,不太理解地坐了起來。
“不知道。”鹿野又明川說,他的表情誠懇,細碎的石粒跟著從昂貴的風衣上窸窸窣窣地下落,“我被抓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不信你可以問外麵的人。”
“就是問過他們了才來問的你。”目暮十三背著手,“然後呢?鹿野又老弟,想必作為一名未來優秀的警官,你應該發現他們身上不對勁的地方了吧?”
目光閃躲,卻在看見記者的鏡頭時第一時間衝了上去——就連那群劫匪也是,按鬆田他們的供詞,那群人幾乎是一邊哭一邊在和他們打架。
事情發展到現在,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目暮十三麵色嚴肅,想起劫匪中那個失蹤的首領。
監控在對方走進這個房間裡的下一秒就被切斷,這裡的人質顯然是受到了威脅,所以才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但鹿野又老弟不一樣!
目暮十三自信地想道。
他看過對方在警校裡的表現,五點跑操,四點睡覺。鹿野又明川對警察事業充滿了熱情,麵對權威敢於指正錯誤,不管怎樣都不會包庇罪犯!
“說吧,鹿野又老弟。”目暮十三提高音調,在這一刻對自己這個後輩的認同感達到了巔峰,“請放心,在凶手落網前,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和你家人的人身安全。”
鹿野又明川:“……”
鹿野又明川:“啊?”
望遠鏡的鏡頭下,年輕的黑手黨乾部發出了一個迷茫的音節。
鹿野又明川沒能跟上目暮十三的思路。
他的家人需要保護嗎?
鹿野又明川沉默,冥思苦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難道說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森先生的安全受到了威脅?
鹿野又明川恍然大悟,早就知道有這一天。
他都和紅葉姐說了,不能任由森先生出門逛街。以森先生對港口黑手黨的重要性,就應該把森先生二十四小時關在戒備森嚴的首領辦公室裡工作。
雖說他提出這個建議時中也的表情一言難儘,但鹿野又明川始終堅持著真理。
“我懂了。”少年沉痛道,同樣激動地對上目暮十三的視線,“等我今天督促完鬆田他們跑圈,我就去親自解決那些安全隱患!”
“哦!聽起來……不對,為什麼你要把督促彆人跑圈放在解決安全隱患前麵啊!”目暮十三的思路完全被帶歪,他握拳,發現不對勁後才故作鎮定地用拳抵著唇邊咳嗽一聲,“所以鹿野又老弟,你知道外麵那群劫匪口中的老大去哪了?”
鹿野又明川點頭:“知道啊。”
那家夥被他揍了一拳後姑且還活著,在自己躺進坑裡休息之前,鹿野又明川還嫌棄地把對方拎出來抖了抖。
“變成鬆鼠從窗台跳走了。”
啊,多麼真摯的話語。
目暮十三深深地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