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又明川拒絕激將法,仍舊沒有上前一步的打算。
“我猜對了吧?你剛剛停頓了足足四十六秒。”
“是您自己猜出來的嗎。”
費奧多爾非常沒有人性地輕歎一聲。
“得出了我們這邊有類似澀澤的異能力者的結論後,是那位首領提出的追查福地最近幾年行蹤的方法吧。”
布拉姆在被福地櫻癡砍斷手腳之前,作為北歐的伯爵,常在當地作惡。
“令我感到驚訝的是,異能特務科那邊竟然也會聽取你們的一麵之詞。”
鹿野又明川得意。
“想不到吧。”他說,“自從光頭山頭火把我帶去歐洲的異能力者那邊晃了一圈後,他現在可喜歡我了。”
費奧多爾:“……”
被異能特務科拿來作為其他國家異能組織警惕的對象,這難道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嗎。
費奧多爾覺得這件事一言難儘,也沒有要再說下去的打算。
但鹿野又明川在他離開前開了一槍。
“作為你上次差點把我凍死的代價,我打算把你綁去和蟾蜍福地做交換。”凝視著費奧多爾臉上的擦傷,鹿野又明川毫無道德感地聳肩,“反正沒了那把刀澀澤薩摩也能對付他。”
費奧多爾的表情仍舊沒什麼變化。
“為什麼是蟾蜍。”他問。
鹿野又:“因為鐵腸偷偷往他的酒裡加了。”
“是嗎。”費奧多爾評價,“真是奇怪的愛好。可惜我和那位並沒有什麼交情,你拿我當人質的計劃是不會成功的。”
鹿野又明川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微妙了。
他欲言又止,注視著麵前的費奧多爾,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也被朋友們討厭了啊,真可憐”。
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不是朋友。”
鹿野又:“告訴我他的棺材在哪裡不行嗎。我幫你去獻花。”
“您要是有這種興趣,可以去參加自己的葬禮。”
“……你就是想看我被揍吧。”
“您原來也知道自己會被揍嗎。”費奧多爾低眼,指腹擦過側臉的灼痕。
如果沒記錯,上次果戈裡朝太宰治開槍被鹿野又擋下的時候,傷的差不多也是這個位置。
“您的朋友並不相信您的死亡,似乎正自己暗中調查。”
鹿野又明川一愣,想了想:“你說陣平?”
“顯然是知道您真實身份的那位。”費奧多爾轉移話題,“我想您應該清楚,他們知道的越多,死得也就越快。”
鹿野又明川安靜片刻。
“……少危言聳聽。”
“隨便你吧。”費奧多爾滿不在乎地開口,瞥了眼海麵上飛過的海鷗,“我沒有要給你做人質的意思,也不打算插手你和那位之間的矛盾,說到底,現在事情的走向已經有些違背我的初衷。”
那位是誰?福地嗎?
內訌了?
鹿野又明川狐疑,他分辨不出費奧多爾是不是在撒謊,又怕上前兩步就被捅刀,於是站在原地,躊躇地問了一句“你該不會現在就是吸血鬼吧?”
麵色蒼白,還不愛曬太陽。
三番四次地被劃作布拉姆的同類,費奧多爾被他氣到微笑:“看到滿世界的異能力者亂跑,這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
拉開窗簾就能看到滿大街的吸血鬼——福地櫻癡重建世界的方式和費奧多爾的理想大相徑庭,雖說隻要忍受一下就能達到共同的目的,但歸根結底,福地櫻癡需要費奧多爾的程度,遠遠超過了費奧多爾需要福地櫻癡的程度。
他們天人五衰是懂表麵客氣,背後你捅一刀我捅一刀的。
何況盯著眼前已經開始用石子探路的鹿野又明川,費奧多爾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情報。
正如森鷗外需要鹿野又明川從他這裡確認自己的推理一樣,費奧多爾也許需要親自從鹿野又明川那裡確認一些事情。
“您找到書了嗎。”
費奧多爾聲線平穩,說出的話嚇了鹿野又明川一跳。
“能坦然地接受與異能特務科合作,就說明你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書的創造物了吧。”
“可您那時候還不是黑手黨,想必是偷溜進了異能特務科,看到了那張創造您的書頁。”
類似畸形的母親與孩子的關係,如費奧多爾所料,鹿野又明川能找到書頁的概率比普通人高上不少。
“您對森君的感情也是被創造出來的,即使明白了真相也依舊假裝無知地依賴著對方,這真是件諷刺的事。”
鹿野又明川愕然,隨即不悅地握緊了槍。
“你真是三句話要罵我兩句。”
“不過。”費奧多爾頷首,“稍微有點出乎我預料的是,您竟然依靠自己明白了那把刀的真正作用。”
……原來如此。
還有真正作用。
鹿野又·曾經被福地櫻癡捅了三刀·但那單純隻是因為他以為自己是個賽亞人刀槍不入所以根本沒躲·明川沉默,心虛地開始強撐。
他隻知道福地櫻癡的異能能將武器強化百倍,而強化的程度大於他的超改造。
鹿野又明川小時候被對方捅了第一刀的時候還不信邪,氣得把那把刀的刀尖掰了下來。
然而不知道是他記錯了還是產生了幻覺,下一秒那把刀又恢複了原狀。
……等等,幻覺?
最近才開始用腦子思考問題,鹿野又明川即使暫時沒想通,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曾經乾過很多蠢事。
而為了不穿幫,鹿野又明川板著張臉,開始搬出森鷗外的那套:
“森先生把我禁言了,我才不和你說話。”
費奧多爾優雅地將手覆於胸前:“那也是您的權利。話說回來,您真的以隻用那把槍就能將我抓去港口黑手黨嗎。”
“不是啊。”
鹿野又明川清了清嗓子,聽到這話索性把槍收了起來。
“我是想殺人的。”
話音剛落,費奧多爾側過臉,避開末廣鐵腸伸縮的刀刃。
“你看,鐵腸是種很神奇的生物,召喚的方式也很簡單,他不讓我殺人,所以我隻要大叫一聲我要殺人他就會莫名其妙地出現。”
被強行加上了一大堆奇怪的頭銜,站在船艙上的末廣鐵腸迷茫,他看著腳下被自己一刀劈開的漁船,心想今天回去是該被條野罵了。
“還有,由於我已經在港口黑手黨徹底喪失了話語權,我的朋友現在似乎完全沒有信任我的打算。”
被迫躲在集裝箱後麵,忍無可忍的中原中也反手就將傻瓜鳥扔了出去。
傻瓜鳥哈哈哈地笑著,扛著砍刀,來了個帥氣的落地。
看著聚集起來的人群,費奧多爾輕笑。那其中並沒有絲毫生氣的情緒,費奧多爾抬眼,深紫色的眼眸掃過去的時候,語氣中帶著幾分滿意。
“不是除掉,而是活捉,明川君,一開始就不是人質,是人證才對吧。”
鹿野又明川無辜。
“好吧。我撒了謊,光頭山頭火其實也沒有那麼喜歡我,和整個日本的英雄作對是很容易顏麵掃地的事,他要親自和你對話後再做決定。”
費奧多爾微微地挑了下眉:“已經變成異能特務科的走狗了嗎。”
“……什麼話!這是什麼話!”鹿野又明川含糊其辭,“還不是你的錯,害得我那時候醒來就被森先生賣了一半。”
“這很好。”費奧多爾悠閒自在地舉起手,“您向我證明了書的產物也能自己進化,太宰君的訓練比我想象中得有用的多。”
浮現在青年臉上的是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鹿野又明川不知道他又有了什麼壞主意,隻是聽到他嗓音輕柔地說:
“果戈裡。”
費奧多爾道。
“我要去港口黑手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