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續一小時,待會要走了再拿卡過去結賬吧。”
網咖內人聲鼎沸,鍵盤敲擊聲絡繹不絕,老板掛斷電話,瞅了眼電腦前、與周遭格格不入平放著的筆記本與筆,不由問:
“你是不是高中生啊?作業沒寫完跑這兒來補作業?”
路煬發完定位,也沒看對麵的賀止休回複了什麼表情包,息屏抬頭,聞言停頓半秒,到底還是懶得解釋,索性隨口含糊道:
“差不多吧。”
網咖開在美食街附近,方圓十裡內學校最多,隔三差五出現個逃課打遊戲的差生屬於屢見不鮮的情況,但是大周末跑來網吧寫作業的就有點稀奇。
老板不由自主看了眼屏幕。
出乎意料的是上頭既不顯示遊戲,也沒見什麼答案參考大全,反而亮著個略顯陌生的網頁。
長串的文字幾乎占據了整個屏幕,密密麻麻的字眼堆積在一塊,足夠把每個路過的學渣都晃得犯偏頭痛;下方甚至還夾雜著了諸多晦澀的英文詞彙,前頭引用二字比桌上紙頁整潔字跡淩厲的作業還要與網咖格格不入。
“……你們現在高中生都這麼變態的嗎?”
呆滯片刻後,老板終於忍不住驚歎道:“還沒上大學呢就開始寫論文,哪個學校啊這,以後我得給我兒子報報!”
路煬微頓,才想起來屏上的頁麵漏了關。
然而店老板大概是真心實意地吃驚,一時間沒收音量,話音落地的瞬間,鄰座邊的幾人也紛紛偏頭望來。
從表情上判斷,大概率也在心裡跟著吐槽什麼鬼。
“沒寫,隨便看看,”
諸多注視中,路煬鎮定地關閉界麵。
直到此刻,杵在身後的店老板才終於發現,這篇密密麻麻晦澀難懂的論文並非網頁,而是張截圖形式的圖片。
——然而無論是網頁還是圖片,都無法改變一個高中生跑來網吧寫作業、且寫一半突然打開論隨便看看這事兒的離奇程度。
網吧老板平時閒著沒事兒就喜歡跟學生仔嘮嗑,此刻聞言,砸吧著嘴習慣性想再說兩句。
然而位置上的少年卻是陡然側目望來,率先打斷:“還有事嗎?”
男孩子臉龐生的格外精致好看,尤其一雙眉眼,睫毛纖長且濃密,由上至下望去時,有那麼一瞬仿佛要從鏡框與麵容之間的縫隙中飛出。
偏偏那雙如無機質黑寶石的瞳孔格外黝黑冰冷,窺不見絲毫情緒。
視線交錯的刹那,店老板罕見地微微一愣。
“……啊,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頃刻後老板回過神,緩解尷尬般一搓手:“你學習吧,年輕人愛學習是好事兒,待會還要續時直接後台吱一聲哈。”
路煬沒吭聲,隻懶洋洋地點了點頭。
等老板轉身離開後,他才收回視線,合上桌上字跡潦草的筆記本,重新點開那張密密麻麻的文獻截圖。
——《
Beta二次分化的可能性與臨床分析》
距離江潯轉學離開過去半月有餘,三班在經曆了短暫的詫異後,時至今日最大的疑惑不可避免的變成了江潯到底生的什麼病,居然嚴重到要在高中這種節骨眼轉學到八百裡開外的學校去。
然而班主任不說,也沒人敢去真的詢問當事人,唯二知道真相的路煬與賀止休,也對背後嚼他人舌根這種事情毫無興趣。
尤其江潯本人並不願意被人知道。
好在校內學習繁忙,再抓心撓肝的疑惑撐死也就隻能維持一周。
時至今日,班內的話題早都輪轉了不知道幾波,再過一陣子十之八.九都要想不起來曾經還有過江潯這麼一號人。
路煬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終於找到機會,對江潯離開前留給他的U盤一探究竟。
原先他是打算借公共室的電腦,然而校內IP很容易被監測到閱覽內容,即便是U盤也有一定風險,這才一直拖到了今天。
正如當初江潯所說,U盤內儲存的資料並不多,除卻幾個真假不知的案例以外,大多數相關文獻都是在討論可能性與成因性;
又因為例子鮮少、缺乏臨床經驗的緣故,導致如何應對、避免、甚至是發展情況與每個階段變化的耗時長短之類的東西都沒有確鑿的數據。
路煬從坐下到現在過去足有兩個小時,將U盤內的所有東西都仔細翻閱了一遍,仍舊沒有找到半點與“延遲分化”
相關的內容,更彆說規避了。
——但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追根究底,分化背後的真正成因大概率還是因為“劇情”
。
一如當初江潯所說,他會分化並非因為接觸了Alpha,而是因為接觸了韓佟。
而離開韓佟,無異於是在脫離劇情。
當預定的發展脫離軌道,那麼本該改變的東西也會隨之停止。
因此對江潯而言,韓佟便是那段他不想要的命中注定。
時值周日午後,正是瀕臨返校的時間,放眼望去店內一多半都是學生。
除卻應中之外,還有小部分穿著沒見過的校服,眼下無一例外,都擰著眉專心致誌地緊盯屏幕上異常絢爛的遊戲畫麵,鍵盤與鼠標被按得哢哢作響,僅有的空隙也隻來得及低頭吸麵。
嘈雜與喧囂彙聚於此,誰也沒空注意身邊的人屏幕上顯示著什麼。
最後一張文獻截圖閱覽結束,路煬一無所獲地回到桌麵。
右下角的時長還剩將近半小時,他索性也不急著走,猶疑寸許,還是點開了任務欄中縮放已久的瀏覽器。
下一秒,隻見一個噴塗著五彩繽紛油漆的網頁躍然而上,頂部一行樸實無華的加粗標題映入眼簾——
“202X年冬季滑板預選賽?”
身後陡然傳來陌生動靜,隻見一位端著泡麵弓著腰背、尖嘴猴腮的男生停在側後方,若有所思地盯著屏幕:
“哥們,你不會準備參加這比賽吧?”
路煬側目看去,不
置是否:“怎麼?”
“我也玩滑板,不是我多管閒事給你唱衰啊,這屆改了篩選賽製,預選賽範圍擴展到各路牛馬都可以去試試的程度,據我所知這次可去了不少大神,那叫一個臥虎藏龍,”
大概是為了增加信服度,猴臉又說:“你關注這個,肯定知道曹神吧?”
路煬不動聲色地瞟他:“曹盧圍?”
“誒,對頭,自己人啊!”
猴臉索性把泡麵往桌上一擱,興致勃□□來:
“他前段時間不是鬨了個黑曆史麼,在爛尾樓輸給了個聞所未聞的口罩男。要我說,他這種級彆的大佬都能被一個不知道哪裡蹦出來的黑馬給抹脖子了,更彆說咱們這種菜雞,十有八.九門口就給哢擦了。”
他頓了頓,又神秘兮兮道:“更何況坊間傳聞,這口罩男可也準備參加比賽呢,跟咱們就同一片區,修羅場呀修羅場。”
路煬眉梢一揚,菜雞這種莫名扣上的黑帽暫且不提,那個見鬼的坊間傳聞又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