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沒人應。
許秀芳一急,忙要出門尋找,就見何翠霞裹著大棉襖子,站在灶房的門口。
許秀芳眉頭微皺:“娘,你怎麼下床了?”
何翠霞抬手,輕輕遮住通紅的眼睛,說:“娘看你這麼晚沒回來,就想著先燒火做飯。”
她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帶著一絲沙啞,儘管已經極力掩飾了,依舊被許秀芳察覺了:“娘,你嗓子怎麼了?”
何翠霞擠出一個笑,柔聲說:“沒事呢,是今天咳嗽更嚴重了,嗓子有點疼。”
許秀芳道:“我去找醫生。”
何翠霞慌忙說:“沒事,就是有點著涼了,所以才咳得厲害了點,睡一覺就會好的。”
許秀芳沉默了下,道:“今天我把哥哥屋裡的那床厚棉被也給你挪過去,今晚不能再著涼了。”
何翠霞想了想,隻要女兒不再深究下去就好,於是點頭:“好。”
接著。
許秀芳扶著何翠霞進了灶房,在灶房的椅子上坐下,又給她多拿了一張椅子當扶手。
娘生病後,雙手雙腿都沒有力氣,沒人扶著走路都走不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離開房間的?許秀芳心裡很奇怪。
這時,何翠霞說:“秀芳,鍋裡我熬了稀粥,灶裡還埋了兩根番薯,你趁熱趕緊去吃。”
許秀芳問:“娘吃了沒?”
何翠霞靠著椅背,氣色看著十分差,蔫蔫說:“吃過了呢,今天吃了不少,鍋裡剩下的你全部吃完吧,彆給娘留了。”
今年因著身體的原因,她不僅一個工分沒掙到,家裡還為了她看病花出去不少錢,年底生產隊分糧食,許家分的糧食也比往日少了三成,這些糧食熬到來年,也不知道夠不夠?
何翠霞心裡很憂慮。
偶爾,她恨不得自己立馬死掉算了,早點去了,也免得繼續拖累家裡,可是……她走了,她的丈夫,她的兒子,她的女兒又該怎麼辦?
丈夫許強是壩子村的會計,工作原本比彆人輕鬆得多,可為著給她治病,每日裡還要想辦法多下地乾活,多拿些工分……這段日子以來,原本俊朗剛毅的的人,一下子蒼老了不下二十歲,何翠霞越想越傷心,她與許強少年夫妻,彼此情深義重,一起走過多少風風雨雨,也一起品味了諸多甜蜜,她實在不敢想自己要是沒了,許強該怎麼辦?
她的兒子與女兒,都是大好的年華,還沒有結婚。她還沒有看到他們結婚生子……
她……
實在是不甘心啊。
何翠霞暗自咬牙,告訴自己要熬著,一定要熬到兩個孩子成家立業為止。
許秀芳將灶台上的粥鍋揭開,打了一碗粥,端著粥碗,坐在母親麵前的小板凳上,說:“娘,鍋裡粥太多,我吃不完,你再吃一點。”
何翠霞不願,許秀芳已經將勺子遞到她嘴邊,不容置疑道:“就吃幾口。”
何翠霞張口吃了。一口下去,何翠霞眼裡的淚,差點淌下來,勺裡全是米粒,濃稠稠的,那稀粥裡的米粒,估摸著被女兒全舀過來了,她的女兒如此孝順,如此的美 好……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