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謝溧輕輕點頭:“嗯,是不該衝動。”
許秀芳努力搓著手,今天的天實在是太冷了,好像忽然之間,氣溫就驟降,尤其是中午過後,降得就更厲害了。
一邊搓手,一邊哈氣,許秀芳說:“聽周圍人說,供銷社的主任,當場就沒氣了,另外幾個采購,也受了重傷。”
“唉~”
“這件事,沒法善了。”
隻要是供銷社的工作,無論是售貨員,還是采購員,甚至是清潔工,都算是非常吃香的,主任通過不光彩的手段,將本該屬於彆人的工作,讓親戚頂替了。這件事,無論走到哪裡,說破了天,也是主任的問題。
可……
許秀芳心裡是真的非常遺憾與難過的,然而,想到凶手持刀,毫不猶豫的抵在小孩的脖頸上時,她又十分憤怒。
據說,那個小孩,完全是無辜的,隻是跟著爺奶來供銷社買東西,卻受到牽連,差點喪命。
她同情凶手的遭遇,可也憤怒凶手的殘忍,憤怒他牽連無辜。
謝溧一直跟在許秀芳的身後,保持著一定程度的距離,這也是保護雙方的一種方式。
此時,感覺出許秀芳心裡的矛盾,謝溧開口,他的聲線與他清雋的外貌一般,清朗且溫和:“供銷社主任,因為自己的以權謀私,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許秀芳深以為然,可不是嘛,命都賠進去了,如果他知道後果如此嚴重,估摸著再貪婪,也不敢做這件事吧。
謝溧繼續道:“凶手也會因為自己的衝動,受到應有懲罰的。”
許秀芳:“嗯。”
謝溧看著許秀芳,眼神很平穩,說:“所以,彆想那麼多了。”
許秀芳:“好。”
是啊。想太多,有啥用?既阻止不了悲劇,也無法解決凶手遇到的問題。一切都是庸人自擾。
重重歎口氣,許秀芳想轉移話題,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更好的,更輕鬆點的話題了,就道:“我在外麵看著,提心吊膽的,那孩子差點就要……幸好當時有公安突然開槍,直接打掉了刀,要不然,真要糟糕呢。”
“那個公安,真的好厲害。”
“特彆準。”
“也不知道是誰呢!好多人都想當麵感謝他,聽說孩子父母想要親自給他磕頭下跪呢。”
謝溧聽到這裡,輕聲道:“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是所有同誌一起配合,才成功把孩子救回來的。”
許秀芳點點頭:“那也是哦。”
“不過——”
“還是那位同誌的功勞最大,他最厲害了。”
謝溧聞言,輕輕笑了笑,說:“許秀芳,你來買鹽,是一點鹽也沒有了嗎?要不然,我找人給你換一點?”
許秀芳驚訝道:“你在鎮上還認識人可以換鹽啊?”
謝溧笑道:“我找我姐姐給你換。”
許秀芳趕緊擺手,說:“不用,不用,我還有一點鹽,應該可以用上三天左右的。”
謝溧想了想,問:“誌軍哥大概什麼時候出院呢?”
許秀芳眉頭輕蹙,“暫時還不知道。”
謝溧道:“我給你找人換鹽吧,還需要其他的東西嗎?”
許秀芳哪裡好意思麻煩他,忙道:“真不用的,真的……”
然而,這一次,謝溧的態度卻異常堅決,不由分說,道:“我換好後就給你送醫院去。”
許秀芳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位脾氣溫和,臉上愛笑的同學謝溧,竟然也有這麼□□、獨斷之時。
她張張嘴,還想說點什麼。
謝溧忽然問:“你這幾天還敢去供銷社嗎?”
許秀芳啞口無言。
她……
她確實不敢。
雖然子不曰怪力亂神,但怎麼說呢,發生如此慘烈的事情,是人心裡都有點敬畏之心,短時間內許秀芳自然也不敢去的。
謝溧看著她,笑道:“那我給你換。”
許秀芳抿抿嘴,說:“謝謝你啊。”
謝溧道:“不客氣。”
接著。
兩人繼續陷入沉默中,許秀芳頓感返回醫院的這段路,竟然如此漫長,明明之前不覺得,一直以來,許秀芳都覺得自己腳程快,來回一趟供銷社,也就是半個小時左右。
可現在……
這半個小時,總有一種走了半天的感覺。
許秀芳倒是不排斥謝溧,相反,她其實挺欣賞謝溧的,長得好看,做事認真,人品也是沒話說的,還為保家衛國受了傷。
隻是……
她想,可能是她自己對著謝溧時,沒有之前的那種純粹了,所以才會覺得跟謝溧接近就有一種尷尬感吧。
哎!
希望這段路,短一點,再短一點。
忽然,許秀芳感覺自己一腳踩到了什麼,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然踩到了一隻鞋子上。
是謝溧的鞋。
許秀芳:“……”
許秀芳的臉,霎時間紅透了,她趕緊挪開腳,就發現謝溧的鞋上露出一個臟兮兮且帶泥的鞋印。
許秀芳:“……”
“對不起啊。”
“對不起啊。”
“我剛沒看到。”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猝不及防,也太過意外,謝溧自己也覺得有點尷尬,他那雙時常帶笑的眼,罕見的帶出一絲錯亂與驚愕,緊接著,他發現許秀芳顯然比自己還要驚愕與尷尬後,不由輕笑,說:“沒事的,是我自己突然加快了速度,跟你沒關係。”
他的聲音,清清潤潤的,確實緩解了許秀芳的尷尬,許秀芳笑道:“你怎麼跑我前麵來了?”
明明好端端走後麵的……
謝溧解釋道:“我看你突然停下來了,就想上前問問你有什麼事情。”
許秀芳:“啊?”
她想了想,肯定是自己剛才胡思亂想,腳步不由自主停下了,就解釋說:“我剛才是突然想了些事情,沒留意到。”
謝溧:“沒事。”
說完,謝溧又退後幾步,跟許秀芳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許秀芳搓搓手,沒話找話說:“今天氣溫驟降,天氣預報說明天要下雨,搞不好過兩天還會下雪呢。”
謝溧點頭:“嗯。你帶厚衣服了嗎?”
許秀芳回答:“來時,我多帶了一件毛線衣,應該能頂住的。”
謝溧想了想,說:“如果冷的話,我回去可以給你捎帶回來。”
許秀芳問:“你今天回去嗎?”
謝溧點頭:“等下就回去,我明天還要過來一趟,到時候可能會找生產隊借驢車,到時候趕驢車,能捎帶很多東西。”
這時候趕驢車?
壩子村與謝家村,都處在山區深處,山區的路麵修建的並不寬闊,偶有一截路是過不了驢車的,需要中途將車子卸下來,單獨扛著走一段,路麵才會繼續通暢。
許秀芳想了想,問:“謝清姐姐家在鎮上哪個地方呀?現在是你娘在伺候她月子嗎?”
謝溧:“嗯。”
停頓了兩秒,謝溧接著道:“在紡織廠附近,她婆婆公公是紡織廠的職工,平時上工,沒空照顧她。”
關於謝清生產,婆家一個人不出麵這件事,許秀芳早就覺得有點奇怪了,但她又不好多問。
眼下聽了解釋,許秀芳依舊覺得不對勁,工作再忙,連兒媳婦生產的大事都不關心嗎?
孫子也沒有來看一眼。
還有謝清姐的丈夫,謝清住院的幾天,許秀芳全程沒有見到過……
許秀芳心中覺得無語,但也不好說什麼。這可能就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吧。
想了想,許秀芳說:“那要讓你娘好好照顧謝清姐姐跟孩子,我娘說坐月子很重要。”
“嗯。”謝溧點點頭。
一路沉默。
謝溧忽然道:“我想讓我姐姐離婚。”
許秀芳:“!!!”
許秀芳倏地停下腳,謝溧差點撞上她,幸而謝溧身手敏捷,瞬間就控製了腳步與身形,避免了相撞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