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發燒(2 / 2)

七零山野日常 花開常在 13015 字 9個月前

“哇~”地一聲,王鐵柱被驚醒,哭了出來:“奶奶,奶奶……”

伸出雙手,就要王婆子抱,王婆子氣急,想打何淑琴,但此時還是大孫子重要,便立馬掀開被子,找了件旁邊的大棉襖子,將王鐵柱裹起來,操起臉盆,她就罵道:“我讓你躲!讓你躲!”

王鐵柱燒得迷迷糊糊的,可還是下意識張嘴,跟著一起罵:“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打死這個臭老九!”

王婆子一邊抱著大孫子,一邊罵:“你是死人嗎?還不找件衣裳給我鐵柱換上?”

何淑琴聞言,不敢反抗,急忙去旁邊的挑箱裡麵,找王鐵柱的衣服,可是因為前一個晚上王鐵柱弄臟了很多衣裳,這會兒沒有換洗的了,沒辦法,何淑琴就找了王衛建、謝三丫的衣服,給他暫時包裹起來。

王婆子也知道好歹,這時候不罵了,就讓何淑琴大黑夜的去給王鐵柱洗衣裳。

何淑琴看著王鐵柱的樣子,就說:“娘,鐵柱燒成這樣,咱們還是送他去衛生所吧?”

王婆子抓著臉盆,就砸過去:“這黑燈瞎火的,上哪門子的衛生所?這麼遠的路,天還這麼冷,彆凍著我鐵柱了。”

何淑琴看著一點精神都沒有的王鐵柱,抿抿嘴,似乎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王婆子瞪她:“還不去洗衣服?”

王家的院子裡,是沒有打水井的,必須要去村中的老井打水洗衣服,要不然,就要走上一段路,去附近的溪流洗衣服。

何淑琴抱著王鐵柱換下來的濕衣服,就出了門,夜裡寒風呼嘯,吹得她渾身都在打哆嗦,雙腿都要邁不開……

何淑琴咬咬牙,還是迎著寒風,走向村中央的那口老井。

寒風中,何淑琴凍得不行,可還是咬咬牙,取了水桶從老井中打水出來洗衣裳。

忽然,有人打了手電筒過來,問:“誰在那裡?”

何淑琴渾身一僵,抬起頭。

許宏達家就在老井附近,本來是起夜的,瞧見老井那邊有動靜,就嚇了一跳,拿著手電筒就照過去。

何淑琴眼睛裡噙著淚,小聲回答:“大……大隊長,是……是我。”

許宏達恰好也瞧清楚了何淑琴的臉,忍不住就皺起眉頭,說:“你大半夜的,在這裡乾啥?”

何淑琴垂低頭:“婆婆讓來洗衣服。”

許宏達聞言,沒忍住道:“大半夜,寒冬臘月的,叫過來洗衣服,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何淑琴垂著頭,沒吭聲。

許宏達道:“你自己看著吧,早點回去吧。”

何淑琴抿抿嘴,忽然說:“大隊長,是……是鐵柱昨天拉了一天肚子,吃了藥才止住,這夜裡又發起燒了,我瞧著燙得厲害,就叫婆婆帶著鐵柱上衛生所,婆婆不願意。”

許宏達一聽,眉頭立馬皺得能夾死蒼蠅,說:“夜裡發的燒?厲害嗎?”

何淑琴沒敢抬頭,隻小聲回答:“也不知道多少度,但應該是很厲害。”

許宏達道:“行,我去瞧一眼。”

這整個大隊,都是大隊長的責任,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肯定要去看一眼的。況且王家老的老,小的小,一家子都是老弱婦孺,這樣的情況,更是村裡關照的對象。

於是——

許宏達就拿著手電筒,披著一件大棉襖子,去了王家。

王婆子聽見敲門聲,就破口罵道:“門沒關,你是死人嗎?不會自己開?”

許宏達差點掉頭就走。

這王婆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許宏達沉著臉,大聲道:“是我。”

許宏達作為大隊長,是經常在村裡發表講話的,因此大夥兒都不陌生,一聽到他的聲音,王婆子頓時擠出笑,說:“哎呀,是大隊長呀,我以為是何淑琴了。”

許宏達皺著眉頭,推開王家的門,道:“就算是何淑琴,你這樣說哈也是過分了。”

王婆子乾笑著應是。

許宏達簡略說了一下在老井遇到了何淑琴,聽聞王鐵柱發燒的事情,就過來看一看。

這一看,許宏達也是嚇了一跳,道:“這燒成這樣,得趕緊送到衛生所去。

壩子村沒有醫生,謝家村原本是有個赤腳老中醫的,不過身體不好,早年又因為動亂,被□□得厲害,身體一下子就壞了,沒兩年就沒了。這下子,附近的人有個頭疼腦熱的,都得自己想辦法,要不然就得送去黑山集市那邊的衛生所,或者是鎮上的鎮醫院。

反正,就醫是十分麻煩的。

聽許宏達說得鄭重,王婆子也不由皺起眉頭,不過,她覺得沒大礙,剛才她也喂了退熱的草藥,給鐵柱喝過了,體溫也降低了些,她想著再等等,估摸著就能降下來了。

王婆子就道:“我喂過藥了,鐵柱比剛才要好上不少了呢,肯定沒事兒的。”

許宏達問:“你喂的什麼藥?”

王婆子說:“就自己抓的那些草藥,以前那赤腳老郎中,不也是這麼熬藥的嗎?我就是按著他的方子熬的。”

“你懂什麼方子。”許宏達罵道:“糊塗,趕緊的送去衛生所,我去大隊辦事處,把那板車弄出來,將鐵柱裹嚴實點,送衛生所才是正經的。”

可許宏達越是這樣說,王婆子就越不願意,在她想來,那許宏達這麼好心,還不是想做做表麵功夫,讓村裡人都誇他一聲好?

她王婆子是看透他了,那許宏達也就是表麵正經,實則虛偽的很。

於是,王婆子便道:“這黑燈瞎火的,我自己拖個板車,也不是個事兒啊,要不然等天亮了,再去送?”

許宏達深吸一口氣,道:“我去,我幫著你推板車。”

王婆子一聽,很有些意動。

可——

還是那句話,許宏達這虛偽的偽君子,真有這麼好心?不會是故意害她家鐵柱的吧?

夜裡這麼大的風,天氣又冷,搞不好半路上就更嚴重了。

甚至,王婆子認為自己大孫子突然發燒,就是因為白天去衛生所的路上進了風,被寒氣入體了,這才發燒的。

這再去一次,那不是更嚴重?

王婆子現在是越想就越後悔,自己當初就不該聽信何淑琴的,將鐵柱送去什麼衛生所,就應該讓他呆在家裡,讓何淑琴去衛生所將醫生請過來的。

於是——

王婆子就梗著脖子,說:“大隊長,我知曉你的好意,可我家鐵柱就是因著白天裡受了寒,這才發燒的,我就擔心他又被寒氣給凍著了。”

許宏達深吸一口氣,道:“凍不著,給他裹嚴實點,蓋上厚棉襖子厚褥子,他這種情況,必須要去衛生所掛針了。”

王婆子一聽,嚇了一跳:“有這麼嚴重嗎?”那掛針,可是需要不少錢的。

許宏達麵色嚴肅。

王婆子想了想,說:“這樣吧,我現在讓何淑琴去衛生所叫人,她腳程快,怎麼著,天亮醫生就該來了。”

許宏達實在是勸不動了,就說:“行,你自己看著辦,出了事情,也是你自己的責任。”

王婆子抿抿嘴,小聲說了句:“多管閒事。”

許宏達身形一頓,然後,深吸一口氣,道:“你自己留意鐵柱的情況。大隊的車子,我給你批好,記得早點帶鐵柱去衛生所。”

王婆子滿臉堆滿了笑意,立馬就道:“行,我記著了,我家鐵柱要是沒能退燒,我再去找大隊借板車。”

許宏達沉著臉,走了。

路過許強家時,這邊的動靜,已經把睡眠淺的何翠霞吵醒了,何翠霞叫醒許強,讓許強去看看,許強披著外套出來,瞧見打著電筒的許宏達,就問:“哥,那邊咋回事?”

許宏達簡略說了下,道:“強子,你等下注意著王家那邊,畢竟是這麼點大的小孩子,發燒可不是件小事情,要是王婆子那邊要板車,你領著她去大隊那邊倉庫拿。”

許強道:“行,我回頭留意一下。”

許宏達重重歎口氣:“糊塗蟲。”

這邊。

何淑琴洗衣服,洗了好一會兒,才抱著木盆回了家,王婆子等了半天,已經很是不耐煩了,就忍不住罵道:“那兩件衣服,值得你洗上大半天?”

說完,上腳就去踹何淑琴。

何淑琴避開了一腳,還是被第二腳踹倒了,她捂著臉,默默哭:“娘,不是我故意耽誤時間,是天太黑了,瞧不見,不洗乾淨,我也不敢帶回來。”

王婆子對此是很嚴格的,衣裳不乾淨,就會讓何淑琴重複洗,洗到乾淨為止。

王婆子懶得管這點小事,就道:“你現在就去衛生所,把醫生請過來。”

何淑琴一聽,沉默一下,說:“娘,鐵柱發著高燒,肯定要帶著他去,儘早把燒退下來才行,我這一去,加上回來,會耽誤不少時間。”

王婆子最喜歡的就是拿捏何淑琴,見何淑琴這麼說,便越發起勁,直接就罵道:“我這個婆婆的話,還用得著你來質疑?”

何淑琴抿抿嘴,“好,我去。”

再一次把何淑琴給壓製住,王婆子內心十分得意,看,千金小姐又怎樣?還不是被自己搓圓搓扁。

寒風裡,唯唯諾諾的何淑琴,比紙還要白的臉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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