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秀芳敏銳的察覺到家裡的氣氛, 略有些反常,尤其是自己爹,那視線時不時的就從自己身上略過。
許秀芳對著自己父母, 可不是藏著掖著的人,她直接就走到爹身邊,問:“爹,你一直用那種古古怪怪的眼神, 瞧著我乾啥啊?”
許強矢口否認:“有嗎?”
許秀芳道:“有,就跟要去做賊似的。”
許強:“……”
以前覺得閨女貼心,是暖心的小棉襖,現在怎麼總覺得這棉襖子有點漏風呢?
許強想了想,道:“秀芳, 你跟我來一趟屋裡。”
許秀芳歪頭,想了想, 忽然就明白了點什麼,她含笑道:“好。”
進了屋。
許強示意閨女坐在火盆邊, 烤烤火。
許秀芳坐下,倒也不著急,耐心等著爹娘開口。
許強將躺在床上的何翠霞扶起來, 靠在床頭, 背後拿了個枕頭墊著, 讓她支起身體來。
做完這一切,許強才鄭重的看向許秀芳, 道:“昨天你娘跟我說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
許秀芳眯起眼,笑:“爹……”
許強擺手,道:“我問你, 你真的願意跟謝溧結婚?”
問話,許強神色十分嚴肅。
許秀芳聞言,鄭重點頭:“願意。”
這個答案,是意料之中,許強沉默一下,道:“爹問過你,你願意的話,那明天謝家來人,我跟你娘就同意他家定親的要求了。”
許強說話時,語氣與神態,都沒有什麼異樣,但許秀芳就是能感受到爹心情的失落與惆悵。
那是一種對女兒割舍不掉的感情。
許秀芳原本歡快的情緒,也一下子被濃濃的不舍與難過侵襲了,她沒忍住,忽然上前一步抱了抱許強,很快又鬆開了:“爹,我就在隔壁呢,以後隻要你不嫌棄我煩,我每天都回來。”
“嗯。”許強背過身,發聲時帶著濃烈的鼻音。
許秀芳清清嗓子,說:“爹,我要是一輩子不嫁人,你就該愁壞了。這是好事兒,你高興點,不然我也要哭給你看了。”
許強立馬轉過身,瞪她一眼:“開心的事情,不準哭。”
許秀芳咧嘴,衝許強笑:“那爹你也不準哭。”
許強:“……”
許強:“胡說八道,我哪裡哭了?”
許秀芳恍然,還湊近了點,困惑問:“啊?沒哭嗎?難道是我聽錯了嗎?”
許強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道:“你閉嘴。”
你這漏風小棉襖。
何翠霞被父女倆逗笑,說:“好了,咱們好好商量一下阿溧跟秀芳的親事,秀芳說的對,這是開心的事情,咱們要開心才對。”
許秀芳:“沒錯,娘說的對。”
許強瞥一眼閨女,他許強的閨女,性格好,為人坦蕩,愛恨皆乾脆,跟謝建國訂婚後很投入這段感情,跟謝建國退婚後,也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斷的乾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喜歡上了謝溧,也不藏著掖著,大大方方的跟父母提及。
許強越看,越覺得自家閨女好。
閨女這樣的性格,懂得權衡利弊,也始終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該爭取就爭取,該放棄就放棄……她無論去到哪裡,都不會太吃虧的。
想著想著,許強頓時就為閨女自豪起來,果然不愧是他許強的孩子啊。
許強笑道:“行,爹也開心點,跟你們一起開心。”
說著。
許強看向許秀芳,滿臉慈愛,笑:“秀芳,既然你考慮好了,爹也不拖你的後腿,會給你辦好婚事,讓你開開心心的去到謝溧家裡,以後啊,你跟謝溧好好過日子,看著你過得好,你爹我就滿足了。”
許秀芳:“嗯。”
許秀芳看著父母,語氣鄭重道:“爹,娘,多謝你們,也辛苦你們將我撫養到這麼大,今後你們對我的撫養責任結束了,但我們一家子的感情永遠如初,以後,我會努力生活,肩負起我作為女兒的責任來。”
何翠霞突然捂住眼,哽咽道:“你這孩子,說的這些話,怪叫人想哭的。”
許強板著臉:“咳咳,不是說了不準哭嗎?”
他拍拍老妻的背,又瞪一眼許秀芳,道:“你爹娘還年輕著呢,暫時不用你們操心,你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許秀芳用力點頭:“嗯。”
三人在屋裡說了一會兒話,許秀芳知道父母需要一點私人空間,馬上就道:“爹,娘,我去灶房給你們做飯,今兒咱們吃蒸菜饃饃吧?再燒點稀粥,配點小鹹菜?”
何翠霞:“好。”
許強笑道:“你快去做,另外給你爹炒一碟子黃豆。”
許秀芳笑眯眯點頭:“好,保管給你弄好。”
所謂的炒黃豆,自然不是用油炒,是將鐵鍋洗乾淨,將鍋裡的水汽熏乾後,就可以倒入乾的黃豆,直接去乾炒,要用小火慢慢的炒,不停的翻拌,等到黃豆炒熟透了,也乾香了後,才可以出鍋。
這樣炒出來的黃豆粒,又香又酥脆,特彆的下酒。
這算是山裡人家最喜歡的下酒菜了,不過酒可不便宜,也難以買到,隻有逢年過節時,男人們才能喝點小酒。
昨天謝溧送來了一壺桑葚酒,許強雖然沒說啥,但心裡是非常高興的,他也大半年沒沾一滴酒了,早就饞了。
許秀芳明白了爹的意思,很快就進了灶房,去準備家裡的中午飯了。
屋內。
何翠霞、許強對視一眼。
何翠霞道:“明兒,就直接應下阿溧父母的提親。”
許強:“嗯。”
許強平時話可不少,沒人的時候,都能自說自話幾句,這會兒卻陷入沉默起來,何翠霞忍不住問:“咋了?你還不高興呢?”
許強趕緊搖頭:“沒呢。”
何翠霞瞪他:“那你板著個臉,乾啥呢?”
許強朝她看一眼,歎氣道:“難道我必須要歡天喜地啊?我這閨女馬上就要出嫁了,還不許我心疼幾下?”
何翠霞噗嗤一笑,道:“你真是……扭扭捏捏的,你都彆扭了好幾天了,咋還沒有好?你就不能跟你閨女學一學?你看你閨女多坦蕩、多大方啊。”
許強:“……”
許強輕哼:“她年紀輕,自然不懂為人父母的心酸。”
何翠霞笑道:“好啦,兒女自有兒女的福氣,咱們總不能栓在身邊一輩子的。”
許強:“嗯。”
想了想,許強道:“我明兒想法子去前頭小梁村那邊換一斤肉回來,等謝溧父母過來,跟他爹好好喝一杯。”
何翠霞伸手,揉了揉後脖子,就笑道:“嗯,小梁村昨天才殺的豬,現在找人換也容易,阿溧家裡人要過來,咱們的飯菜也不能準備的太寒酸,是要弄點好吃的。”
“明天還得瞧瞧哪裡有魚賣,弄條魚來待客也不錯。”許強略有些遺憾,道:“可惜今年秋收後沒有空,不然我進山裡套點兔子,野雞、山鼠啥的,煙熏了,現在也能多幾道下酒菜。”
何翠霞問:“咱們村的魚塘,什麼時候起呢?”
許強道:“福貴叔跟宏達哥的意思,是下一周再起魚塘。”
何翠霞想了想,說:“我起不了身,明天的事情,就多勞煩你了。”
許強笑道:“咱倆夫妻一體,你還跟我說這些客氣話做啥?”
何翠霞捂嘴,偷笑:“這不是想著你還處在嫁女兒的傷感裡麵嘛,不客氣點,怕你心裡不得勁。”
許強:“……”
這邊。
許秀芳也做好了中午飯,蒸菜饃饃,主要便是用各種雜糧磨成的麵做的,加了小蔥跟蘿卜絲,一起和麵,捏成一個個拳頭大的麵劑子,稍微發酵一下,就可以上鍋蒸了。
另外,給爹準備的那一碟子炒黃豆粒,許秀芳知道是爹下酒用的,就特彆用心,不僅炒得乾香,那黃豆粒還沒有一點焦黑,比之油炸出來的也不遑多讓了。
飯桌上。
許誌軍瞧著桌子上擺放的菜,雖然不算是很濃重,但也算豐盛了,尤其是自家老爹,竟然還給自己倒了一杯小酒,他滿麵狐疑,問:“爹,娘,今兒是啥日子啊?怎麼喝起小酒來了?”
許強笑著問:“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許誌軍眼睛一亮:“還真有我的份?”
許強轉頭吩咐許秀芳:“秀芳,給你哥拿個小竹筒碗來。”
許秀芳果然就拿了一個竹筒製作的小碗。
許誌軍心裡犯嘀咕,還真給小竹筒呢,就那一口的量,爹也真是小氣吧啦的。
許強就倒了一點酒:“你小孩子,喝不了這個。”
許誌軍:“你沒給我喝,咋就知道我喝不了?”
許強:“……”
手癢了。
這兒子是欠打了。
許誌軍咧嘴,嘿嘿一笑:“那行吧,一口就一口,總比沒有的好。”說著,端起那小竹筒碗,一口就悶了。
緊跟著,許誌軍就狠狠哈氣。
“辣~”
許強哈哈笑:“我都說了,這酒你喝不了。”
許誌軍狐疑的瓢一眼:“不是說是桑葚酒嘛?怎的這麼辣?”
許強笑著解釋:“度數高,用的是那烈酒燒刀子泡的。”
許誌軍恍然大悟。
聽著父子倆在飯桌上說話,許秀芳跟何翠霞都一邊吃,一邊含笑看著。
現在,何翠霞的兩隻手都可以動了,雖然還有一隻不太靈活,但也能稍微動一動,因此,何翠霞就要求自己吃飯,不讓家裡人喂了。
氣氛很好。
吃完飯,一家子各自忙活,到了夜晚,也是早早入睡。
許秀芳有點睡不著,想著明天要跟謝溧正式定親了,她的心裡,既高興又緊張,說不出的感覺。
然後。
許秀芳乾脆就進了銅錢空間,銅錢空間一如從前,除了腳下站著的方寸之地,周圍被一片白霧阻隔,無法跨越過去。
空間裡麵的潭水,因為這幾天用的少,此時已經注滿了。
許秀芳看著這汪潭水,心裡十分感激,因為這巴掌大的一汪潭水,她娘那醫生怎麼檢測都查不出病因的病,也有了恢複的可能。
哥哥的腿,也大好了。
謝清姐姐,也因為潭水的原因,救治及時,撿回了一條命。
何淑琴嬸嬸,隻用了一點點,就能讓腦袋的積血與腹部的暗傷,恢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