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想要,那就買。
旁邊宋老板看著,聳了聳眉,一時無話可說,這可真是北京來的,有錢,冤大頭!
好言難勸要死的鬼,隨他們吧。
這時候,陳叔已經交了錢。
交了錢後,孟硯青便吩咐陸亭笈:“來,你畫線吧,直接切了。”
陸亭笈拿了筆來,對著那塊石料打量了一番,畫了線。
旁邊宋老板看著他那動作,一看這就是這輩子頭一遭,心裡越發不知道說什麼。
這北京來的客人哪,她以為這是哄著小孩子畫小人嗎?兩千塊隨便他畫?
不過宋老板確實也不好在說什麼,硬憋著。
反倒是一旁好幾個看客,都留意到了這邊動靜,畢竟一個是青澀少年,一個是女人,總歸有些惹眼——特彆是那女人看著還長得特彆美。
大家全都圍著看,議論紛紛的,有人聽他們口音知道這是北京來的,便低聲嘀咕:“這北京人就是來挨宰的。”
畢竟大家很少賭蒙料,哪怕是最有眼力界的老行家也不敢說自己能看準蒙料,況且蒙料本身就很少出綠,來這裡的大多是想正經做生意的,沒幾個願意賭這個。
這時候陸亭笈已經畫好了,於是那負責解石的師傅便將這石料搬到了切割機旁,準備切割。
或許是這邊太惹眼的關係,周圍已經不少人圍著看熱鬨,等著看這女人和少年失望的目光。
就在大家好笑的目光中,切割機下去,大家笑看過去。
這麼看著的時候,有人便發出驚奇的聲音:“出綠了,出綠了!”
孟硯青聽著,也是意外,看過去時,果然見那窗口處露出綠線來,且那綠線是往裡麵伸展吃勁兒的,以孟硯青所知道的來判斷,裡麵的綠必然不少!
她一時也是驚詫。
原本是老神在在地豁出去了,想著給兒子一個教訓,甚至連教育詞都已經醞釀好了。
誰知道竟然出綠了!
一時心裡哭笑不得,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了。
那宋老板見這麼一塊他說死的廢料竟然出了綠,且完美無裂,一時也是驚歎不已。
“我今天可算是見識了,這裡麵竟然有綠,這是什麼運氣!”
旁邊一個老頭也是歎:“這小子這輩子的運氣估計都用這裡了!這也能出綠!”
至此,不管後麵的一刀下去什麼行情,至少兩千塊的本錢估計不會虧了。
陸亭笈很有些得意,衝著孟硯青挑眉。
孟硯青知道他這是討誇,一時也是好笑,便笑道:“連我都沒想到,竟然能出綠,很可以了。”
當著這麼多人麵不好說話,等回去她得好好和兒子探討探討。
這時候就有玉石商人過來,主動表示願意收購。
宋老板的建議:“這種蒙料,能出綠就是運氣了,再往大了開估計難,趁早賣了也挺好。”
其他人也表示:“是,人家買了就是圖個吉利,你反正也掙了。”
孟硯青聽著,自然是不想賣,兒子開出來的,想看看最後開出個什麼來,不過她沒說什麼,全看兒子意思。
陸亭笈自然不賣。
他不賣,那邊玉石商人越發想買,好幾個都想買的,於是價格竟然攀升到了三萬塊。
三萬塊!
宋老板那眼神都是羨慕,小聲說:“三萬塊呢。”
陸亭笈還是不賣,他看向孟硯青:“我覺得這個有綠,綠應該不少,我們自己開吧。”
孟硯青點頭:“好。”
反正兩千塊的東西,就算開出來又廢掉了,也沒什麼。
至於如今開價的三萬塊,都是虛的,紙上財富,不必計較。
當下,陸亭笈請解石師傅繼續下切割機,解石師傅看了眼,其實也覺得可惜,應該賣的,三萬塊呢,到手的三萬塊啊。
這一刀下去,還不知道是賺是賠,不過他看陸亭笈鐵心要自己開,也就下刀了。
這時候,幾乎全場的人全都看過來,大家瞪著眼睛,等著這一刀下去的行情。
隨著尖銳刺耳的切割聲,那石料的另一麵也被切開了,大家探頭過去。
人群中便發出震撼的驚呼聲,還有人吆喝起來。
原來一刀下去,已經可以看到裡麵的肉質了,竟然是黃加綠的,那黃霧由皮向內延伸,那綠色看著是活水,正陽綠!
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這是正經黃加綠,發財了!”
宋老板見此,幾乎倒吸口氣:“滿滿的黃加綠!這,這得多少手鐲啊!”
要知道,黃加綠那可是稀罕貨,兩種顏色綜合在一起,可塑性強,這個價格要比一般翡翠貴!
關鍵是,這麼大一塊啊,裡麵能開出多少來,這得多少手鐲了!
這是發財了!
宋老板看得眼睛都直了。
誰想到這麼一塊蒙料,竟然能出黃加綠呢!
孟硯青看得也是沒想到,她以為這是小運氣,誰想到兒子直接撞大運了。
這……
她以後怎麼教育兒子,難道教育兒子“沒事就賭一把”嗎?
她是該高興發財了,還是難過家庭教育沒法搞了?
人群已經沸騰起來了,所有的人都搓著手,在催著解石師傅再開,大家要看個究竟。
雖說不是自己的,但是對於大家夥來說,能看個熱鬨也過眼癮,而對於石料場來說,能開出頂尖黃加綠翡翠,那就是一個大噱頭!
說白了人家賺翡翠他賺一個吆喝,免費廣告。
那解石師傅也來勁了了,當下全切開,全切開後,所有人都擠著腦袋要去看。
一看之下,所有人都激動起來,有人嗷嗷叫,有人嚷著要放鞭炮。
——賭石場規矩,開出頂尖好翡翠,必須放鞭炮慶祝,彆管誰開的都是。
孟硯青站在陸亭笈身邊,仔細看過了,卻見這黃色是金黃璀璨的顏色,那綠色則是翠綠清瑩,乍看簡直仿佛初春時黃楊剛剛冒出的那點芽尖,嬌豔青翠。
這玉質又是溫潤通透的,已經是翡翠中的極品了。
而更讓她驚豔的是,那黃綠色中隱隱透出一些冰藍色,那就更美了,也算是三彩翡翠了!
這麼一大塊罕見的三彩翡翠,估計足足有十幾斤,這充分利用起來——
任憑孟硯青再是有過見識,心肝也有點發顫了。
發大財了?
孟硯青一時有些算不過來了。
周圍人全都看直眼了,就連公盤負責人都探頭看過來,一看之下,那眼神就異樣起來。
三彩翡翠,隨便一個手鐲拿去賣,都是不少錢,關鍵這得多少手鐲……
一刀窮一刀富,他這一刀下去,竟憑空一個百萬富翁吧!
陸亭笈在最初的激動後,看到這切開後的景象,反倒是淡定下來。
他和陳叔商量著包裝運輸的問題,請陳叔幫忙去安排。
等安排過了,他才看向孟硯青。
於是孟硯青便看到,孩子微抿著唇,很乖很乖的樣子,一雙琥珀貓眼晶亮,就像是考試得了一百分等著討賞的樣子。
孟硯青深吸口氣,終於道:“……好像發財了。”
她一時有些反應過來。
不勞而獲,憑著運氣,兩千塊撿漏這麼大一塊上等三彩翡翠原石,這漏太大了,勝過多少付出多少努力。
她甚至有種隱隱的感覺,兒子就是脫韁的野馬,拽不回來了。
這孩子頭一次賭石,兩千塊錢嘗到了這麼大的甜頭,以後哪還有回頭路!
陸亭笈卻並不知道孟硯青心中的擔憂,他興奮得很:“我就說吧,這裡麵一準有好東西!”
旁邊謝閱也是激動得握拳:“亭笈,你太牛了,你就是點石成金,過來過來,你也幫我看看!”
說完,不由分說,他拽著陸亭笈就要讓陸亭笈給他參謀。
孟硯青笑點頭:“對對對,陸小朋友這眼力,絕了!”
*******
後麵陸亭笈又幫著謝閱看了幾個,不過都沒看到太好的,他自己也不是太滿意。
反倒是孟硯青,開到了幾件好石頭,算是不錯的漏了。
他們開了這麼一個開頭,陸亭笈還想繼續看,孟硯青卻要帶著他們打道回府。
陸亭笈不太甘心:“我還想試試啊!”
孟硯青歎:“總不能一個賭石場的好處都讓你占了,你初來乍到的,一個毛頭小夥子,你這麼風光,你讓人家怎麼混?你還給不給彆人留活路?”
陸亭笈聽這話,陡然間明白了,知道這是見好就收。
當下孟硯青過去付賬,從宋老板那裡,孟硯青也了解了情況,這邊的邊境貿易也是要交進口稅的,如果立即繳納的話,稅率大概是一般稅率的百分之四十,會優惠很多,現場有海關人員進行監督收稅。
當然也可以不馬上繳納,可以嘗試在這裡切開然後賣出去,賣出去後,隻征收利潤的那部分稅,稅率就會高出不少。
孟硯青買的那些,大概花了兩萬多,一口氣交稅後,海關人員給她開了單據,這些翡翠原石算是到手了。
孟硯青又帶著陸亭笈和謝閱鄭重感謝了宋老板,給宋老板私底下塞了一個紅包,宋老板有些不好意思,連聲說不要,孟硯青硬塞,他還是拿了。
陳叔這個時候已經找到了車,是小型麵包車,一行人將那買到的翡翠搬上車,之後全都上去了。
上車後,孟硯青才問起陸亭笈:“你到底怎麼看的?”
她對於看翡翠原石算是知道一些的,大道理也能侃侃而談,但是蒙料卻是不會看。
不要說她,就是那些經驗老到的老行家,也未必敢對蒙料下手。
陸亭笈卻道:“我看咱們家以前叔祖爺寫的書,說看翡翠要看石料場區,這塊石料是黃紅砂皮的,這塊料子上有一道天然裂,這個按照書上說的,叫避震裂,一看就是大馬坎場區出的,黃加綠都是大馬坎場區出的。”
孟硯青挑眉:“可這並不能說明這就是黃加綠啊,大馬坎場區出的石料多了去了。”
陸亭笈:“ 紅霧層底下會見藍底油青,黃霧底下會見白肉,這是半山半水石的料子,先水後山,但是一般先水後山的沒有霧層,這塊大馬坎半山半水看上去是有霧層的,但是放置久了,皮殼風化的那一層剝落,看不出來了,所以大家沒注意到,我剛才一眼看到,下麵還有殘留的霧層,所以我覺得兩千塊可以賭一賭。”
孟硯青聽了這一遭後,眼神很沒辦法:“你這賭性還挺大的……”
陸亭笈卻笑道:“也不光是賭,還有感覺!
謝閱從旁一直聽得入神,現在見他這麼說,疑惑:“什麼感覺?”
陸亭笈微擰眉,努力地想了想,最後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比如我看著外麵那層粗糙的皮子,我感覺我能看到裡麵,能感覺到裡麵是上等好翡翠,感覺一定能挖到寶!”
孟硯青看他那神往的樣子,直接潑冷水:“也許不是感覺,是幻覺,你隻是恰巧這次贏了。“
陸亭笈:“不管是不是恰巧,但我就是贏了,反正這一次賺了!”
孟硯青:“……”
她微吸了口氣,看向窗外,心想這孩子還是交給陸緒章去教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