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米佬雙腿一軟, 要不是扶著旁邊的彪哥,他能摔在地上:“德猜哥叫我?他不會要砍我吧?”
“應該不會。”沈清仔細看了眼招呼米佬過去的那個貨船公司員工,說:“如果德猜要砍你, 你朋友不可能這麼高興。”
畢竟德猜一看就見過血, 如果他發怒的話,首當其衝被嚇到的肯定是貨船公司的員工。
米老聽了沈清的話, 頓時沒那麼慌了。
但他還是害怕德猜,不敢走過去。那個貨船公司的員工卻一直叫米佬的名字, 讓他過去。
“走吧,我陪你。”沈清說。
她和米佬是一夥的, 如果德猜真要對米佬做什麼,她大概率也跑不掉。
既然跑不掉,不如迎難而上。
“沈老板,你太夠義氣了。”米佬感動的熱淚盈眶:“以後你叫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沒二話。”
有了沈清和彪哥他們作伴,米佬的膽子終於大一點了。
沈清走過去的時候, 德猜已經從勞斯萊斯上下來。黑色的車窗還是關著的, 可是沈清還是有種車上的年輕男人一直盯著自己看的直覺。
她也看過去,可惜黑色車窗擋著, 車上的人能清清楚楚看清楚她,她卻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好像挺眼熟,不確定,再仔細看看。
嗯,又不眼熟了。
沈清收回目光的時候,發現德猜也在看她,那犀利的眼神還挺玩味,帶著某種探究。
彪哥察覺到德猜的視線, 微微側身,擋住了沈老板。
坐在車上的年輕男人看到彪哥這麼儘職儘責,忽然勾唇笑了起來。沈清雖然把女扮男裝,把眉毛畫粗,臉也塗黑了。可在熟悉的人眼中,還是能看出沈清本身的影子,尤其是那雙眼睛,黑漆漆又乾淨,比任何人的眼睛都好看。
下一秒,勞斯萊斯發出一陣喇叭聲,德猜瞬間收回看向沈清的目光,轉身上了車。
沈清和米佬幾人都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看著勞斯萊斯忽然開走。
等勞斯萊斯開走以後,米佬這才敢大聲呼吸:“我的媽,德猜太嚇人了。”
米佬用手背擦著額頭的冷汗,然後用泰語問貨船公司的員工:“叫我過來乾什麼?”
“德猜哥讓我叫你們過來的。”貨船公司員工受寵若驚的說:“德猜哥聽說我們是朋友,說想見見你。”說完他自己都迷糊了:“我什麼時候入德猜哥的眼了?”
像他這種底層小員工,平時德猜都不拿正眼看他的啊。
“不管他想乾什麼,反正咱們今天沒出事。”米佬卻很慶幸。
“對了,你問問你朋友見過車上的那個男人嗎?”沈清盯著勞斯萊斯消失在大馬路上,這才對米佬說:“就是那個一直坐在車上,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短暫的一瞥,沈清沒看清楚臉,卻記住了對方的穿著。因為黑色西裝實在太常見了,看到了不用過多的思考就能記住。
在米佬用泰語的詢問下,那個貨船公司員工這才告訴沈清,對方是哥很冷很帥的男人,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長的有點像華國人。
在西方人眼中,亞洲人長的都差不多。但其實每個國家的人長的總帶著那個國家的特點,說不出來具體特征,但是一看就大約知道是哪國人。
華國人?
自己認識這麼牛逼的人物嗎?沈清在腦子裡仔細回想的時候,那個貨船公司員工忽然放低聲音說:“德猜哥都叫他boss。”
如果是泰國最大米商德猜的boss,沈清覺得自己肯定不認識。
她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和貨船公司商量租貨船的事情。對方說她是米佬的朋友,讓她放心,肯定會幫她找到一艘可以載她貨的貨輪。
不過不是租整艘貨船,因為沈清150噸的大米,在承載2萬噸的貨輪麵前,實在不夠看。要運貨也隻能找一艘剛好去香江,然後還有點空間剛好能裝下她150噸大米的貨輪。
事情不難辦,就是要看運氣。
從貨輪公司回去的時候,沈清還在附近的夜市買了不少露楚和生醃,還有榴蓮山竹回去。
露楚是從泰國皇室流露出來的一種甜品,綠豆是原料,加上白砂糖和椰奶做成各種小動物和水果的造型。精致小巧,色彩豔麗味道很不錯。
生醃則是擠滿了檸檬汁和各種辣椒香料醃製的新鮮海貨,味道鮮美,很有異國他鄉的特色,沈清就想買點回去給大家嘗嘗。
最近天天吃米嫂買的,不能光米嫂花錢,她也得買點東西回去犒勞大家。
誰知道車開到一半,忽然下起了雷陣雨。
“幸好我們有雨刮器。”米佬開雨刮器的時候,還在嘲笑偷雨勞斯萊斯雨刮器,被德猜揍了一頓的小偷。
結果,雨刮器一打開,全車人都懵了。
因為麵包車的雨刮器被人……偷了,隻剩下最後一截雨刮器在那裡徒勞無功的刮來刮去,卻刮不走任何一點雨水。雨勢太大,沒有雨刮器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的路,偶爾還有火車從旁邊開過。
最後米佬隻能尷尬的把車停在路邊:“等雨停了我們再走。”
米佬向沈清保證:“沈老板,雷陣雨很快就會停的。”
不停也沒辦法,雨刮器沒了,看不清前麵的路,就算雨要下到明天早上,他們也隻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走。
米佬坐在車裡的時候,還在罵那該死的小偷,竟然連破爛麵包車的雨刮器也偷,他去修車店裡換,也要花幾十泰銖。
好在雨下了半個小時左右,漸漸變小了。
米佬重新啟動麵包車的時候,忽然指著前方說:“那不是宋錦記的采購嗎?怎麼從農藥店出來?”
在農耕社會的國家看到農藥店,本身就是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但是一個不種田的宋錦記的采購,卻拎著一大包的農藥從裡麵出來,這就很奇怪了。
沈清和車上的人都看著宋錦記采購拿著農藥,一瘸一拐的走上了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麵包車。很快,載著宋錦記采購的麵包車開走,從沈清的角度看過去,還能看到對方臉上的淤青,這也是昨天晚上被村長帶人打的。
“買這麼多農藥,他要乾什麼?”米佬好奇:“總不可能是自鯊。”
“等他走了去農藥店問問。”沈清說,她總覺得那些農藥會出事,而女人的直覺往往是最準的。
米佬假裝進店買農藥套話,大概兩分鐘後,米佬拿著一瓶農藥回來告訴沈清。
宋錦記采購買的農藥是打草的農藥,這種農藥噴灑在植物上麵,會讓植物葉子枯黃,根係發爛,而且在短時間內還有傳染性,會導致周圍的植物都根係發爛。
當地人在收割稻穀後,都會在田裡噴灑這種農藥,以保證田裡不長雜草。等藥性徹底過了,再下幾場雨,到了六七月份的時候,就能種植二季稻了。
“他肯定要乾壞事。”米佬說著說著自己也反應過來,因為宋錦記采購一沒種地,二又沒到打雜草的季節,他還買幾十瓶農藥,肯定是想乾壞事。
“他難道是想拿農藥去打黎逸水庫村的稻穀?”沈清猜測。
稻穀也屬於植物,用這種藥性強的農藥,稻穀也會死。就算不死,打了農藥的稻穀還能吃嗎?
沈清這話一出,車上的人表情都變得很凝重。
“我去弄死他。”彪哥的小弟說:“讓他下不來床,看他怎麼乾壞事。”
“這不保險。”沈清說,而且無緣無故去打人,如果對方報警的話,他們自己也會惹上麻煩。
那就隻有守株待兔了,沈清估計他真要想對黎逸水庫村的稻穀下黑手,肯定就是這兩天。因為再過一陣子稻穀就要收了,到時候搶手稻穀,田裡從早到晚都是人,不好下手。
沈清說:“走,咱們先去黎逸水庫村和村長通個氣。”
麵包車開到黎逸水庫村的時候,仲子光正蹲在村長家門口,光著腳,拿著拖鞋在打小人。
顧名思義,打小人就是打走身邊的小人,讓自己好運連連,仲子光算命準,又和村長家冰釋前嫌,村長就想請他來給女兒打小人祈福。
看見沈清從麵包車上下來,仲子光還特彆高興:“師傅,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他臉上還帶著白色麵具,雙眼亮晶晶的,聲音也帶著笑:“等我幫蘇米塔打完小人,我們就走。”
仲子光說話的時候,右手打著石膏的蘇米塔就蹲在火盆旁邊,左手還拿著拖鞋在打小人:打你個小人頭,等你有氣無訂唞;打你隻小人手,等你有錢唔識執。”
蘇米塔念的是打小人打的咒語,讓沈清意外的是她中文竟然還挺好的。對上沈清的眼神,蘇米塔對她害羞一笑,又紅著臉低頭繼續打小人。
沈清是來找村長的,沒和仲子光說幾句,就帶著紅姐和米佬還有彪哥等人進了屋。
村長看忘年交來了,笑著請沈清喝茶。
沈清直接把宋錦記采購買了幾十瓶農藥,可能要乾壞事兒的事情告訴了村長。
村長氣的拍桌,村長的兒子氣的要抄家夥去打人,但都被沈清攬住了:“這事隻是猜測,咱們貿然衝上去打人沒證據又不占理,還會惹一身騷。”
“難道就讓那個王八蛋來乾壞事?”村長的兒子破口大罵,沈清這才發現,村長一家人都會說中文。
這也是村長常年和香江采購打交道,知道自己村子的大米都要出口去香江,教會子女說中文,比較好交流。
畢竟很多香江來了的采購都壞的很,表麵一套背後一套,專門壓農民的價格。
村長一開始之所以和新美的采購財佬鬨翻打架,就是因為財佬還壓著去年的一點尾款不付,還威脅村長今年必須按照去年的價格,把大米賣給他,否則就算村長違約,不給村長去年的一筆尾款。
村長是個有血性的漢子,當即帶著兒子和村民去把財佬打了一頓,態度強硬的拿到了去年的尾款。
這才有了沈清和宋錦記昨晚連夜來收大米,起爭執的事情。
可誰能想到,宋錦記的采購也是個不誠信的王八蛋。
不但開車撞了村長女兒,借此把村長女兒藏起來,想壓低價。現在還想對村子裡的大米下黑手,那可是不能亂用的農藥啊。
村子裡的稻穀田附近也有村民的菜地,如果菜地裡的菜也染上了農藥的毒,那不是要毒死村裡的人。
“這口氣忍不了。”村長大兒子比較衝動:“爸,我現在就去打斷他的腿,看他怎麼做壞事。”
“回來。”村長叫往外衝的兒子,手裡的旱煙杆子在桌上敲了敲煙灰,這才說:“沈老板說的對,這事兒咱們不能沒證據就衝上去打人。”
那些香江來的采購背靠大公司,和當地政府部門也是簽了進口契書,他們在沒證據的情況下,衝上去打人,得罪了采購背後的大公司,政府部門迫於壓力肯定也會抓村民去給他們賠罪。
但有證據就不一樣了。
“按照沈老板說的,咱們守株待兔。”村長對幾個兒子說:“你們通知下去,讓村民在稻穀收成之前都警醒點。晚上也安排人守夜,如果她們真敢來打農藥,抓住了就給我往死裡打。”
農民靠天吃飯,地裡的農作物是他們一年四季精心伺候的心血,比命還重要。誰敢來搞破壞,就是他們的敵人。
黎逸水庫村的大米,現在也是沈清的資產,如果出個意外,沈清也會損失慘重。
所以沈清也沒回去,而是在黎逸水庫村住了下來。
在城裡夜市攤上買來的露楚和生醃,自然也就順勢而為的成了他們在黎逸水庫村的晚餐。
吃完了飯,沈清又看仲子光在那裡用小六壬掐指算,她還挺好奇:“你又算什麼?”
“我在算那些壞人什麼時候來。”仲子光一本正經,對於算命和風水上麵的事情,每次他都很認真。
看村長一家子也好奇的看著自己,於是仲子光解釋道:“天地萬物都有著屬於它自己的運勢,如果運勢有波折,就說明有變動。”
“比如宋錦記的采購,如果想對村子裡的稻穀下手,那整個村子的運勢就會產生變化。”仲子光說:“稻穀打農藥爛死在地裡,村子裡的村民今年沒收成,就是走下運。如果阻止了那些王八翻,村子裡就是走上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