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花費了海量資金舉國之力建造的輪船有著超越時代的科學技術, 以至於可以搭載著這樣一群普通人穿過險灘、逃離海獸、遠渡重洋。
即使到了現在,出現問題的也是船上的人,而不是鮫人號本身。
霧氣如紗, 輕薄地蓋在海麵上, 讓無處不在的陽光都變得遙遠,好像隔了點什麼。
大概是在海上航行時間太久了, 一次次的生死危機又接連而至,一群人到了現在說話隨意了起來。
“羅蘭少爺,您說這霧氣什麼時候會散啊?”已經曬得黝黑的胖子無比享受地吐了口煙圈, 渾身飄飄然,接著又換了副肉痛的表情將剩下的煙草絲貼身藏好。
“這霧來得實在是太不巧了, 本來地圖上標注不遠處可是有座小島可以供我們儲備點物資的, 這下可好, 看不清方向不說, 就就連鮫人號的探測係統都一片混亂。”
“唉,這樣下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羅蘭少爺,不是我說啊,我們就不該去找那什麼勞子鮫人,這下能不能平安回去也不知道。”
“神明在上,保佑鮫人號能夠不受詭異汙染, 平安回去吧…”
羅蘭·塞恩,或者說殷羅,一臉陰沉地趴在圍欄上,本就不怎麼美好的心情還要聽著勞傑斯絮絮叨叨,更加生氣。
他在這個夢境中呆了天了。
足足天啊!
天內都住在這個什麼鬼鮫人號上,麵對著一群一兩年沒洗澡臭烘烘的船員, 一個心思不純的胖船長,以及格外難吃的食物。
這天的食譜除了乾麵包就是乾奶酪,還有一些像是被蟲子啃過的脫水蔬菜葉乾碎,以及大量魚乾。
拿鹽粗糙醃製的、隨便烘烤的、或者剛捕撈上來的敷衍烹飪的。
按之前那個羅蘭的意思,如今歸期未定,茫茫大海又無法補充能源,鮫人號儲備的能源不多,如果將能源花費在這些不必要的消耗上,那麼就會增加額外的風險。
從這一點來看,羅蘭·塞恩雖然是有些貴族的傲慢在內,本質上想法堅定,考慮周全。
殷羅不打算更改這夢境中的時間線,畢竟他也沒有羅蘭的記憶,不知道接下來還會麵臨什麼艱難險阻,自然不會駁回之前羅蘭·塞恩的命令。
但這些不是有些魚乾內臟和魚鱗都清除乾淨的理由!
更不是這些愚蠢的、在海上呆傻了的船員們有事沒事都來問他這怎麼辦那怎麼辦的理由!
難怪那本日記上羅蘭的怨氣和怒火幾乎要凝成實質,換成如今殷羅,他隻感覺自己都要變成一條散發著海腥味的魚乾,在這到處都是迷霧的海上隨著波濤上下起伏。
勞傑斯這胖子也不知道是單純的沒有眼色還是彆有用心,瞧著殷羅沒有說話,竟然主動貼了上來,小聲地道:“羅蘭少爺,您有什麼好點子嗎?或者要不要問問科柯先生?科柯先生之前去周圍探路,應該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科柯…簡繭,簡繭!!
這話一下子就成了點燃炸藥桶的最後一點火星子,殷羅猛地回過頭,語氣陰冷:“你是船長還是我是船長?這也要問那也要問,你的腦子除了控製你吃喝拉撒,就沒有開發點彆的功能嗎?”
“怎麼,一開始收錢的時候你信誓旦旦,現在除了站在這裡給我添堵就一點用處都沒有了?我養條狗都知道搖尾巴,你…不對,你也配跟我的狗比?!”
他生氣不會像他人那樣怒發衝冠跳腳怒罵,也沒有太多的表情,可配上他那像是注視死物的眼神,直叫人好似身處冰窖。
殷羅可不會像羅蘭那般講理,又堅守著那可笑的塞恩家族的榮譽。
對殷羅來說,麵前這些人,隻不過是早已背叛他、背叛羅蘭的一群還沒死透的屍體罷了,要是有機會,他第一個送他們上路:“接下來該怎麼做,我該問你才對!勞傑斯,我告訴你,要麼找到回去的路,要麼找到鮫人。”
“否則…”金發青年眯起眼,一把精美華麗的匕首瞬間出現在他的手中,然後以迅雷之勢直直地刺向勞傑斯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