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羅歎氣,聽從靜姨的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佛寺。
在他的身後,那尊佛像的死死地盯著他的背影,那黏在他身上的目光仿佛要將他剝皮拆骨。
可受製於金漆,受製於佛寺,它又不得不停留在原地,等待著全盛時期的到來。
在跑了不知道多久,古怪的佛寺完全消失在視野中後,殷羅找了個勉強乾淨的石塊,歇口氣,開始思考人生。
“接下來去哪呢?”
荒郊野嶺,冷月孤懸,沒有比這還要適合恐怖故事發生的地兒了。
他明明為任務中寫著的規則怪談做了充足的準備,怎麼也想不到最後居然淪落到這個場麵。
殷羅很確定這是副本世界,因為他的體力和精力才呈幾何式恢複,他的心性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不僅那尊白骨佛像的力量在這月夜下複蘇,他自己的力量也在複蘇。
殷羅對比了一下自己和那膨脹到幾乎要將整座寺廟都衝垮的濃厚陰氣,確定自己如今的小身板是真的抗不過。
靜姨啊靜姨,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快點來接你家珠珠吧。
殷羅又歎了口氣。
不過,既然是副本世界,那就算沒有玩家也會有原住民的吧?
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自己,要不要去打聽點消息呢?
殷羅隻糾結了一秒,就做出了決定。
白發少年輕盈地從石頭上跳下來,理了理衣服,調整一下表情,滿懷期待地朝遠處隱隱約約感知到的血肉氣息跑去。
……
猩紅的空間中,白骨如沙如石,往上堆積出足以撐起天空的山巒。
穿著黑色祭服,長發如瀑的女人赤腳懸浮在半空,氣息如黑雲壓頂。
她的麵容隱藏在陰影中,她的身軀和這白骨巨山比擬起來宛如螻蟻。
可她的身後,卻漂浮著一麵巨大到堪稱遮天蔽日的青銅古鏡,在這個猩紅的世界中,硬是與足有萬丈的白骨山分庭抗禮。
古鏡渾濁混沌,隻是模模糊糊倒映著世界,凡是被照進鏡中的白骨,都像是被橡皮擦擦去的畫麵,滿滿變淡,直至消失。
與此同時,青銅古鏡的白骨卻愈發清晰。
然後,女人一腳踩在如山一般的白骨上,整個世界都隨著她的力量在顫動。
“白骨佛,入口在哪?”
白骨一震,哢嚓哢嚓的碰撞聲不絕於耳,像是某種龐然大物活了過來。
層層疊疊像是無數男男女女混合在一起頌唱的聲音傳遍整個世界:“鬼鏡,你逾界了!!”
“這裡早已經屬於我,‘溫泉’屬於我,所以是你逾界才對。”
女人的姿態優雅,像是知書達理的名門閨秀:“白骨佛,好好地死在‘溫泉’裡不好嗎,永遠地消失在過去不好嗎?為什麼手非要伸這麼長呢?”
青銅古鏡的光芒大盛,白骨如同放在烈日下的寒冰,一瞬間融化消失無數。
淒厲的哀嚎如有實質,卻無法掀動祭服女人的一根發絲。
“鬼鏡!!你這個瘋子,你們這群瘋子!你該死,你早該死了!!”
“與‘神明’的意誌違背,與必然的結果抗衡……你們是在螳臂當車,是在蜉蝣撼樹,你…你們,是必然泯滅在新時代之下!!”
女人溫柔地捋了捋頭發:“那我們,期待著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