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沒有對玩家身上發生的事情過問,也沒有檢查玩家們劈得質量粗細都非常隨機的竹條,而是直接進入正題:“接下來第二步,我教你們如何做紙人。”
眾人有些激動,摩拳擦掌,殷羅也探出個腦袋看向他。
紙老人好像不知道該拿出什麼態度來麵對白發少年,於是乾脆視而不見,即使殷羅光明正大地偷師,也沒給一個眼神。
兩個塗著腮紅的童子蹦蹦跳跳地過來,不會說話,但從動作上表現得憨態可掬,讓殷羅不由想起大巴上那兩個大頭娃娃。
它們一個端著粗細不一的竹條,另一個則捧著經過特殊處理的白紙和漿糊。
這都是非常普通的材料,瞧不出半點特彆,好像大家真的是穿越到古代尋找名師學一份技藝的學徒一樣。
“我隻教一次,學不會你們就不要學了!”
紙老人的手枯瘦得像是隻剩下骨頭,但握上竹條沒有絲毫顫抖,像是最精密的機器。
他手指靈巧,充滿韌性的竹條在他的手裡一彎一繞,再用麻繩固定編織,一個橢圓的腦袋便出來了。
然後,他用著同樣的手法,製作出竹條做的手臂、胸腔、小臂、大腿小腿的骨架,甚至還用最細的竹條一根一根地製作出手指。
韌性但有硬度的竹條在他的手裡好像泥一樣輕而易舉地改變形狀,誕生出骨架的雛形。
這是一個無比漫長的過程,紙老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言不發,一絲不苟地完成一個個部位。
玩家一開始還想著邊看他做邊動手,到了後麵實在跟不上便隻能放棄,用道具專心“錄屏”。
笑話,都是玩家了,怎麼可能還苦哈哈地一點一點用腦子去記?
萬一腦袋不中用,看了一遍就做還出錯了,或者乾脆做著做著忘記步驟,這可是丟命的大事,自然得有萬全之策。
紙老人並不知道這些看似聰明的學徒們私底下的投機取巧,他最後將這些部位連接起來,形成一個關節能動,以墨竹為骨的少年形體。
等到骨架做出來,那接下來就簡單了,隻需要將紙糊上去。
白紙一層一層裹上竹骨,刷上漿糊,又包了一層,直到將竹骨包裹得密不通風乃至敲擊起來還是硬邦邦的。
這是個比阿夏還要粗製濫造的紙人,老人甚至不願意為它再製作一件衣服,或者添上頭發,給身軀上色。
紙老人拿來毛筆,放到嘴裡用口水潤濕,然後沾了點墨,就開始在紙人的麵部上描繪。
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一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五官。
秀氣、漠然又有著隱藏得很好的近乎天真的瘋狂。
幾個玩家看了半天,總覺的有些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直到白發少年突然開了口:“老頭,我勸你給它換一張臉,不然我就讓你的那些紙人全部長出血肉。”
“到了時候,你說它們究還算是紙人呢,還是活人呢?”
紙老人握著毛筆的手停住了,麵皮狠狠抖了抖。
而殷羅則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個即將完工的紙人,身上的氣息愈發危險。
在越來越壓抑的氣氛中,紙老人最終還是氣衝衝地又拿出一張白紙覆蓋上去,糊上漿糊,擋住原本畫好的那張臉。
這一次,他畫了一張沒有任何特色的大眾臉。
有之前那張臉做對比,這個簡直不能更普通。
“你們看懂了嗎?!”紙老人將一肚子悶氣全發泄在玩家身上。
蘇雅連忙點頭:“執老先生,看懂了。”
“哼!”
紙老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看懂了就好,不然我還真怕你們連這一步都做不到,那也太浪費我時間了。”
“最後一步,看好了,紙人點睛!”
他將那支毛筆輕飄飄地在紙人的眼珠部位一點,一個圓溜溜的瞳仁便出現了。
還不待玩家做出任何反應,下一秒,那個紙人的眼珠就沒有任何預兆地轉動,接著原地站了起來。
它一開始還像是個牙牙學語的嬰兒,走起路來踉踉蹌蹌,但過了沒一會兒,它甚至能夠跑動,眨眼間就衝到房外,一溜煙不見了。
玩家們無法可說,根本不知道紙老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就連殷羅也沒有察覺到任何陰氣或者靈氣,也沒感受到紙老人做了其他的小動作,好像真就隻是單純的給紙人點上眼睛,紙人就活了過來。
但這分明是不可能的。
即使在光怪陸離的副本世界,沒有異化,沒有汙染,沒有注靈,普普通通的紙人怎麼就能動起來呢?
“你們看懂了是吧?”和一開始冷淡但卻能溝通的紙老人不同,自從他離開了一陣回來後,他滿臉的惡意幾乎不加掩飾,無論是對玩家還是對殷羅。
“既然看懂了,那就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做出一個這樣的紙人出來,外表沒有要求,大小沒有要求,隻有一點,就是它必須點睛了的!”
“否則,你們就從我的鎮子上滾出去!”
最後,他看向白發少年,凶狠地道:“也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