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部分析得沒錯，不但季星海已經有了這樣的判斷，很多官方學員也有了類似想法。</br></br> 但他們的性命不隻是自己的性命，更關係國內無數人，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即便心裡有想法，許多人思索再三還是壓下——生命的天平上，國人的利益到底壓下了自己的利益。</br></br> 當然，還是會有一些人決定鋌而走險，他們同樣有自己的理由。</br></br> 但不管怎麼想，此刻都不適合立刻下山，得等到天黑。這段時間倒是可以做些準備工作。比如尋找食物和水，布置陷阱，製作武器……</br></br> 學員們開始準備食物，山上冒起許多炊煙，一線白色鑽出密林衝向天際，好像一個個坐標定位點。</br></br> 飯蒸好了，有點燙，季星海就將飯放在一旁晾著。他擦乾淨鐵鍋，起身從外麵的小苗圃中摘了蔥挖了蒜，再取來植物油和乾淨的山泉水，準備燉雜菌湯。</br></br> 熱鍋倒油，下蒜片和蔥片爆香，再倒入切好的菌片翻炒，加水燉。</br></br> 這個季節的菌子最鮮美，加一點點鹽就很好吃。如果有雞，烹一鍋雜菌燉雞，也很能感受季節的味道。</br></br> 咕咚，咕咚，鍋裡雜菌湯冒著泡，切成片的見手青、老人頭、鬆茸……都隨著滾水起伏，水汽彌漫，打濕了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掛上一串小水珠。</br></br> 季星海一眨不眨看著鍋裡，判斷最好的出鍋時間，他這表情可比當時寶箱選地點還認真嚴肅。</br></br> 屏幕外的人情不自禁摸了摸肚子，竟不知道是肚子餓了還是嘴餓了。</br></br> 【這大半夜的，沒想到我會在副本世界看‘舌尖上的九州’，這一定是山珍特彆篇吧？】</br></br> 【……看起來可真好吃。】</br></br> 計劃經濟下的九州人雖然可以滿足溫飽，但想要像季星海一樣炫雜菌，隻能移居去西南地區，而且還得是輕度汙染地區。否則就不是舌尖上的九州，而是棺材板上的九州了。</br></br> 熬煮半小時以上的雜菌湯出鍋，季星海清洗了鐵鍋，一邊敲了兩顆雞蛋備用，等鍋一熱就倒油。油溫上來，他就把攪碎的蛋液倒入，再放入蔥段炒好起鍋。</br></br> 接著他放入乾巴菌的絲翻炒，類似臘牛肉的複雜香氣在翻炒中越加濃鬱。感覺差不多的時候他倒入之前炒好的雞蛋和米飯，炒到米粒分離，顆顆粘連雞蛋和乾巴菌，這炒飯才算是做好了。</br></br> 金黃色的炒飯被他倒扣在大碗裡，褐色的乾巴菌點綴其中，深吸一口，仿佛能嗅到秋日深林裡飄散出的香氣。</br></br> 那不是草木香，而是無數食材聚集在一起產生的濃鬱複雜的香氣。</br></br> 煙熏的臘味中隱約透出一點菌子的香，若有似無，欲罷不能。</br></br> “他還真想吃異常生物啊？”開始加班的指揮部工作人員對著視頻直咋舌。</br></br> 因為學員的任性之舉，他們這邊不得不同時給出兩套後備計劃。一麼，季星海沒事，大家都相安無事。二麼，季星海中毒瀕死甚至直接死亡，這邊就得安撫好民眾情緒。</br></br> 九州手裡還有幾張沒用上的豁免權，倒是不用擔心這次的異常天災，但此後季星海一定成為充滿爭議的選手。</br></br> 國外勢力還可能乘機插手，挑動民眾情緒。這些可能性他們都得考慮到。</br></br> 哎，工作量可大著呢。</br></br> “季星海的資料還沒有更新？”</br></br> “沒有，之前大家懷疑這九年他沒有昏睡而是進行了秘密特訓，但從發來的監控錄像和家庭醫生的隨訪記錄看，可能性很低。他的確昏迷不醒九年，這點從他的身體狀態也能看出來。”</br></br> 部長點點頭：“再查。”</br></br> 【不能吃啊！不……可是看起來好香……是異常生物，異常生物。】</br></br> 考場裡還在上演美食節目，可憐觀眾在‘食物有毒’和‘看起來真好吃’之間反複橫跳。他們理性上知道這東西不能吃，但看著真的太有食欲了。</br></br> 這個學員他有毒！他怎麼能把異常做成這種色香味俱全的樣子？</br></br> 湯和炒飯都已經放在桌子上，季星海順手把幾個洗乾淨的紅薯和土豆放在灶膛裡用餘火烤著，自己在小凳子上坐下。</br></br> 鬆枝削的筷子挑起一團炒飯放入口中，觀眾已經嚇得捂住眼睛。</br></br> 嗯？</br></br> 季星海難得露出驚訝表情。</br></br> 好吃。</br></br> 乾巴菌的香味原本就極其美妙，是y省人心中的野菌之王。然而口中的乾巴菌在原本的基礎上居然還有提升。季星海差一點懷疑自己炒飯用的不是普通花生油，而是炸雞樅菌後的雞樅油。</br></br> 太香了，直透靈魂的美味帶給他尋常食物沒有的刺激。</br></br> 季星海低頭撥了一大口，他珍惜地享用來自大自然的饋贈。</br></br> 忽然，隨著美食進入腸胃，一絲絲奇異的力量從食物</p>
中湧出。它像陽光溫暖著他有些僵冷的身體，緩解額頭的疼痛。</br></br> 他的靈魂龐大且繁雜，擠壓得軀殼宛若海邊沙子堆建的城堡，浪一打就塌了。然而這種奇異的力量湧入他的身體後，這具脆弱的軀殼仿佛多了一絲絲的強韌，可以驅使的力量也多了一點點。</br></br> 他的頭好像也沒有那麼痛了。</br></br> 不是止痛劑，而是能直接增強身體解決他短壽困境的寶物？</br></br> 如果有更多這樣的食物……</br></br> 麵具人身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伴隨著強烈且難以克製的食欲，以及蠢蠢欲動的獵食本能。</br></br> ‘那個人，會更好吃嗎？’</br></br> 季星海的瞳孔擴展開，顯得眼睛特彆黑。</br></br> 門口的獵犬感覺到什麼，它忽然趴在地上死死捂住了頭。</br></br> 【他吃了？他真的吃了？】膽小的觀眾撐開一道指縫，想知道季星海到底吃了沒有。</br></br> 【他真的吃了。】其他人告訴他這個殘忍的事實，剛剛帶給他們快樂的年輕學員真的作死了，可能不久之後就會寄。</br></br> 【他怎麼不動了？不會毒性發作了吧？】</br></br> 季星海再次低下頭，劉海垂下遮住野獸般充滿冷酷欲望的眼睛。他機械地張嘴，咬合，一口一口吃著美味且帶給他溫暖的炒飯。</br></br> 多世記憶把他變成瘋子，讓他夜不能寐，日不能安。他的身體仿佛擠壓著幾個靈魂，閉上眼就能聽到軀殼裂開的聲音。</br></br>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身體會像上一個那樣徹底壞掉。</br></br>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魔鬼怪，有什麼吃不得？’</br></br> ‘這隻是你的借口，自我放縱的借口。被欲望控製的人，不過是種野獸。’</br></br> ‘這世界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人不為己天誅地滅。’</br></br> ‘失控的欲望就是大洪水，會衝垮一切，你連口欲和殺性都戒不了，又怎麼能戒這種毒？’</br></br> 季星海吃飯的速度越來越快，等他吃完最後一口，一切爭論戛然而止。</br></br> 空碗被輕輕放下，筷子頗有儀式感地整齊橫放在上麵。</br></br> 溫和的微笑蓋住膨脹的欲，他已優雅地披上人皮：他要活著，長長久久活著，人類之外，沒什麼不可以吃。</br></br> 考場內晴天一道驚雷，退出考場的異常考官們從不同空間探出頭，看著考場地圖，但它們什麼都沒發現。</br></br> “嗅到了特彆的氣息。”</br></br> “嗚呼呼……突然有種格外危險的感覺，讓人好興奮啊。”</br></br> “食用異常生物，奪其能量為己用，九州學員季星海覺醒特殊天賦——饕餮，並獲得天賦副產品《饕餮食經》。</br></br> “好吃的是食材，難吃的是藥材，不能吃的是建材。但我，無物不吃。”陌生男性的聲音憑空出現。這個聲音很怪異，低沉沙啞，似笑非笑。</br></br> “？”季星海站起來。</br></br> 他驚訝這個聲音出現得沒有一點痕跡，至於名字和這特殊天賦。他穿越幾世，一直叫這個名字，仿佛這三個字連著無數神秘世界。而穿越的每一世，他都擁有無法自控的怪異食癖。</br></br> 那聲音還在繼續：</br></br> “所有被學員食用的異常生物都將收錄進《饕餮食經》，學員一天可召喚三次食經中的異常生物並驅使它們，每次召喚物存在時間不超過三十分鐘。</br></br> “因其天賦覺醒的特殊性，《饕餮食經》被另外判斷為‘資源’，可與九州共享。”</br></br> “九州人共享《饕餮食經》副冊，一日可召喚一次異常生物，但其僅作為材料出現，無戰鬥能力。如材料未被使用，24小時後自動消失。</br></br> “使用異常生物製作的物品，可增強某種身體素質，效果持續三十分鐘，之後冷卻24小時。”</br></br> 短短幾句話，透露了太多消息。</br></br> 比如存在外麵的‘九州’，比如學員在這裡的意義：得到的‘資源’，和國家共享。</br></br> 另外……</br></br> 季星海眼中閃過深意。</br></br> ‘特殊性’、‘另外’，他和他的能力都是意外。</br></br> 被支配者所能享受的所有‘意外’在掌控者這邊都是可控的。按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那個存在可以選擇不讓這個意外發生，為什麼又讓它發生？</br></br> 這件意外對這個裡世界沒有任何影響，它隻對外麵的世界有影響。這影響是將他的利益和外麵九州的利益捆綁得更深。這是它的目的嗎？</br></br> 它想得到什麼？</br></br> 它的利益和誰在一起？</br></br> 現實世界，聯邦。</br></br> 嘩啦啦一聲，文件散落一地，公牛一樣憤怒的聯邦指揮部部長指著屏幕：“這就是你說的瘋子，你說的不足為懼的瘋子？你t把我們當傻子！</p>
”</br></br> 被口水噴射的心理專家默默低頭。</br></br> “憑什麼？九州憑什麼？！”</br></br> 咆哮聲幾乎在無數國家的指揮部響起，除了九州指揮部。</br></br> 九州指揮部的部長用略微有點顫抖的手劃開打火機，火焰晃來晃去，幾下才把香煙點燃。</br></br> 他深吸了一口氣，假裝自己很淡定。</br></br> 對，他很淡……草！</br></br> “幫我打個電話，對，直通總部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