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定情信物 怎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2 / 2)

折騰了兩三遍,終於招來了一朵歪歪扭扭的小雲,八娘娘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駕著雲往天上飛。

誰知那雲還不聽她的使喚,東奔西突,就是不往她牽引的方向走,八娘娘在雲上氣得都要哭出來了——她被那賤人發配到荒郊野嶺的時候都沒這麼委屈!

不知過了多久,這朵小雲終於把她送到了天上。

八娘娘悄悄張望,發現龍王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狼狽——或者說,龍王壓根就沒注意到她出現了——於是暗暗鬆了口氣。

她抹了抹鬢發,拽了拽裙角,爭取把自己收拾得體麵些。

她要複寵,她要回龍宮,她要把七娘娘那賤人踩在腳底下,她可不能讓殿下覺得自己是個連駕雲都搞不定的蠢女人!

把自己打理得乾淨整潔後,八娘娘昂首挺胸,做出一副氣勢十足的樣子,本想施施然地走到龍王麵前,優雅地一福身,說一句“妾身見過殿下”,開啟她和龍王的小彆勝新婚。

雖然這小彆,彆得有點久。

但看到龍王震怒的臉,她明智地決定,此時不是夫妻重逢的好機會,於是低下頭,邁著小碎步,蹭到了蘭青青的身後,碰了碰她的手指,小小聲地埋怨:“貴客,你剛剛走得忒快了,竟沒聽見我呼喊。”

她在地上喊得嗓子都快冒煙了,求她帶攜自己駕雲,竟沒人搭理。

蘭青青正聚精會神地旁觀龍王一家的修羅場,驀然被人碰了一下手指,嚇了一跳,回頭發現是八娘娘後,才回過神來笑道:“抱歉。”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神色帶著歉意:“剛剛那聲驚雷,實在把我震得不輕,耳朵現在不太靈光。”

這倒是實話——她剛剛壓根沒聽見八娘娘的呼喊。

不過,就算她聽到了,也不能自說自話地帶她,畢竟祥雲是鳳君的。

“算啦,不跟你計較。”

八娘娘又站得離蘭青青近了些,在她耳邊問:“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現在還是一頭霧水。”

蘭青青於是為她解釋:“九娘娘用秘法召喚出了大郎君的虛影,這種秘法需要施法者心裡對虛影的主人執念極深才能完成。現在,龍王知道九娘娘滿心滿眼都是大郎君,正在無能狂……咳咳,正在大發雷霆。七娘娘袖手旁觀看好戲,大郎君的處境就有些尷尬了。畢竟,就算最後證實,九娘娘隻是一廂情願地念想他,他在龍王麵前也落不了好。”

八娘娘瞪大了眼睛:“謔!”

她興致勃勃地伸著脖子吃瓜:“我和小九兒同住了幾十年,竟不知她還有這番心氣兒。真是糊塗啊,放著手握大權的龍王不愛,竟去愛他的兒子,平白矮人家一個輩分。”

這好像不是輩分不輩分的事情……

蘭青青有些好笑。

八娘娘看待事物的眼光,總是那麼的令她感到驚奇。

“不過,她去愛那兒子也好,這樣就少一個人跟我搶兒子他爹了。”

蘭青青嘴角抽了抽,心說你高興就好。

龍王的注意力都被麵前的九娘娘吸引了,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吭吭吃瓜的八娘娘。

七娘娘卻注意到了。

從八娘娘駕著那朵四不像的雲晃晃悠悠上天時,她就注意到她了。

多年不見,看到她還是如此笨拙、愚蠢,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的樣子,七娘娘就放心了。

想到曾經的自己居然真的把她當成了對手,對她百般提防,生怕她走了自己曾經的路,還特特地把她發配遠走,七娘娘就覺得十分好笑。

何至於此呢,一個蠢人,怎麼可能做到和自己一樣的事。

七娘娘得意地看了一眼龍王。

殿下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否則不會同意自己發配八娘娘的計劃。

她依戀地挽著龍王的手臂,心想,殿下啊,今天之後,你總該明白,我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女人了吧?

什麼八娘娘九娘娘,統統不如我七娘娘的好。

她的目光在九娘娘和大郎君之間遊移。

此時此刻,是她早就預料好的場景。

她像是一個最完美的木偶戲導演一樣,操縱著自己的提線木偶們,上演著一出又一出悲歡離合的戲碼。

不過,她依然有些好奇,到了臨場時,這些木偶會做出怎樣的表演。

她會說什麼?他呢?他呢?

她興致勃勃地看了下去。

“父親。”

先開口的,是大郎君。

和淇水廳的那場父子對峙時不同,此時他的語氣裡沒了那份敢於和父親叫板的勇氣,變得有些惶恐不安。

“孩兒真的不知道,究竟為何會發生今日之事。”

他兩步走到龍王的麵前,一撩衣擺,“撲通”一聲,乾乾脆脆地跪在龍王麵前:“孩兒對九娘娘隻有兒子對母親的孝順,絕無任何非分之想啊!”

他在撇清自己。

蘭青青一眼就看出來了。

同樣看出來的,還有七娘娘。

隻見她“噗嗤”一聲,掩唇一笑:“大郎君這話說得真是有趣。‘隻有兒子對母親的孝順’?嗬嗬,誰不知道,你大郎君,可是螣蛇族公主,那位大娘娘的兒子,我們這種給人家當小老婆的,怎麼配當你的母親呢?”

她指了指自己:“不說彆人,就說我吧……這幾千年來,你何曾叫過我一聲母親?又何曾對我有過任何孝敬?你不要把我叫做賤人、毒婦,我都要給菩薩磕頭了。”

“我和九娘娘都是你的母親,怎麼你隻孝順她一個,不肯孝順我呢?看來,九娘娘還是有哪裡和我不同,因此才能得你的孝順。”

“你怎麼配和她相比!”

大郎君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然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頂著龍王的怒目,他冷汗涔涔,連連找補:“我是說,你怎麼配我和母親相比。我母親是螣蛇的公主,你隻是花園池塘裡的一尾魚罷了。我怎麼能管一個寵物叫做母親?”

“對於其餘幾位娘娘,我一向畢恭畢敬,恪儘身為人子的笑道。隻有你,我不把你當做母親,隻把你當做賤婢!”

總而言之,不是他獨獨肯孝順九娘娘,而是他獨獨不肯孝順七娘娘。

“大郎君真是好口齒呢。”

七娘娘又說。

她虛虛地一指九娘娘:“大郎君,那你又如何解釋她頭上那支金釵呢?那金釵是你送的,九娘娘向來愛如珍寶,我看它樣式好,想和殿下求一支一模一樣的,都不可得。”

“這難道不是你的定情信物麼?”

“這、這……”

大郎君繼續找補:“這隻是……”

他想說,這隻是一支再普通不過的金釵,是隨手買的,並不是什麼信物。

誰知,一直沉默的九娘娘,忽然說話了。

她扶了扶自己頭上的金釵,悠悠地說:“郎君,你怎麼變得如此懦弱?”

“贈我金釵時,你明明說過,待到那老頭子死了,你就風風光光地迎娶我,給我們的女兒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分。”

“那時候的你,氣勢何等恢弘,何等令人欽慕……怎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