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的心,或許會短暫地愛上一個又一個鶯鶯燕燕,但最終,他會回到自己身邊。
八娘娘恨不得撕碎她那張得意的臉,但礙於龍王還在眼前,隻能忍氣吞聲,僵硬地福了福身,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妾身遵命。”
七娘娘又掃了她一眼,本想再乘勝追擊,說幾句耀武揚威的話,但不知道是覺得欺負手下敗將沒有成就感,還是心裡惦記著彆的什麼事情,於是什麼都沒有說,隻挽著龍王的手走到蘭青青的麵前,微笑道:“貴客,您可以開始了。”
“聽說令尊傳來了令戚、李一人恢複記憶的方法,不知究竟是何等秘法?”
八娘娘盯著她的背影,眼睛一眨也不眨,幾乎要把眼前的景象盯出血色。
好、好……你竟如此折辱我!
她將雙手背在身後,死死握緊,長長的指甲嵌進肉裡,幾乎折斷。
感受到指尖傳來的劇痛後,八娘娘立刻回過神來,連忙鬆開手。
指甲折斷就不美了,就算被發配到荒涼之地,就算要自己施肥種菜,她也必須美麗優雅,否則,就連最後的複寵希望都沒有了。
平複了心情後,她望著七娘娘的背影,麵上扯出一抹冷笑。
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蘭青青沉吟片刻。
她又不能說,自己大張旗鼓地傳信給塗靡,是讓他把家裡常做的蛋糕配方給自己抄來——就算她說了,龍宮裡一時半會兒的也找不來奶油奶酪和低筋麵粉。
於是,她隻得高深莫測地笑笑:“不急。還請殿下派人將戚、李一人帶來淇水廳。”
她打量四周,狀似無意地問:“咦,怎麼不見巫生?”
龍王含混道:“他自有事情處理。來人啊。”
他叫了侍從,吩咐他將戚、李一人帶來。
蘭青青微微側目,向鳳君點了點頭。
鳳君會意,閉上眼睛,再一睜開,眼中就失去了亮光,仿佛變成了一具提線木偶。
蘭青青站在他麵前,擋住眾人的視線,儘量不讓旁人發現,眼前的隻是一具肉身,鳳君真正的魂靈,已經離開了淇水廳。
與此同時,她也在悄悄地觀察眾人。
龍王負手而立,看不出喜怒。蘭青青不知道他此時內心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麼——在得知十九公主並非親生之後,他依舊堅持為她討回公道,究竟是出於對她的憐愛,還是出於其他的目的?
是要維護他身為龍王的威嚴,還是……
八娘娘藏不住事,心裡想著什麼,臉上一定會表現出來。此時她抿著嘴唇,強壓笑意——她在笑什麼?她有什麼可笑的?七娘娘盛寵不衰,她甚至不能搬回龍王身邊,蘭青青將心比心,如果自己是她,此時一定笑不出來。
最後,就是七娘娘了。
蘭青青深吸一口氣,看向了七娘娘。
她一直不太看得透七娘娘。
除了剛下龍宮時遇到的靈姑外,她是第一個警告自己龍宮危險的人。
不過,靈姑的目的是讓她離開,而七娘娘雖然提醒了她危險,目的卻是讓她留下。
有的時候,她的醋勁兒很大,大到甚至容不得八娘娘留在龍王身邊。另一些時候,她又很寬容。靈姑的母親是她幫忙埋葬的,九娘娘臨死時,誰都不托付,偏偏願意把自己的身後事托付給她。
寬容而又小氣,好心卻又陰險——許多矛盾的特質集合在了她的身上。
還有,最重要的,那條沾著建木粉末的手帕。
整個龍宮內,能夠擁有建木的,除了龍王本人外,就隻有與螣蛇族有關的戚景和大郎君。
無論建木是他們兩人誰帶來的,七娘娘怎麼會有機會用自己的手帕包裹建木?
不知過了多久,淇水廳的大門外傳來一陣騷動聲。
蘭青青心頭一動。
來了。
龍王皺眉:“何事喧嘩?”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巫有銘捂著正在流血的上臂,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殿下,殿下!不好了……”
見他負傷,龍王趕忙上前扶住他,震怒道:“是誰傷你?誰有如此大的膽子?”
是誰如此大膽,居然敢在他的龍宮裡,打傷他的下屬?
巫有銘顫抖著說:“是大郎君。”
龍王手下用力:“你能確定嗎?”
“我確定!”
巫有銘連忙點頭:“我押解著戚李一人,剛出囚室,過了一個轉角,大郎君不知從哪裡殺將出來,一劍刺向戚景,當場就取了他的性命!”
“怎麼是戚景?”
龍王立刻問道。
戚李一人是殺害十九公主的凶手,身為十九公主的兄長……呃,父親,他有理由痛恨他們,想要殺死他們為十九公主報仇。
但是,為什麼是戚景?
戚景是他的同族,和他同氣連枝。
李千山是他最看不慣的七娘娘的同族,一開始,他也在龍王麵前再三爭取,要讓李千山和戚景一起為十九公主償命。
怎麼到了現在,他卻隻殺戚景,不殺李千山了呢?
巫有銘搖搖頭:“屬下不知!戚景死後,大郎君就立刻逃竄了。屬下無能,想要追他,卻被他砍傷,無功而返。請殿下治罪!”
龍王動容道:“好孩子,不怪你。那混賬是螣蛇血脈,修為高強,豈是你能夠與之為敵的?”
“看來,該是我整理門戶的時候了。此子絕不能留。”
蘭青青提醒道:“殿下,戚景死了,那李千山……”
巫有銘立刻道:“李千山仍然活著。”
“太好了。”
蘭青青一拍手:“我們還有希望。”
她立刻轉頭對七娘娘說:“娘娘,事不宜遲,還是儘早調配解藥,讓李千山恢複記憶為好。”
“我將解藥的配方告知與你,你幫我去尋找所需的藥材,可好?”
七娘娘頷首:“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