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一鳴聽完了路加·劉的演奏, 整個人仿佛灌進了一杯烈酒,從第一個音開始到最後,火-辣辣地從他的耳朵開始一路燃燒到了內臟, 心肝脾肺腎都灼燒了起來,在劇烈的疼痛之後是迅猛的爽感,有什麼東西連同血流一起湧上了他的頭, 將他整個人衝得熏熏不知所以然。
路加演奏結束的時候, 特地站起來向台下鞠躬,一個在台上,一個在台下,一個站在燈光之中,另一個坐在黑暗裡,簡一鳴卻覺得對方的視線精準地找到了他的位置。
那個瞬間簡一鳴感覺自己仿佛是被狙擊槍的瞄準的獵物,心臟驟然加速。
他還沒想清楚這是什麼意思,路加就已經走下台去了。
聽完路加的合奏練習之後,後麵的人平淡如白開水, 簡一鳴分辨不出來是後麵的選手實力不行了, 還是和他不行了。
他好像又泡進了水裡,和上次不同,像魚回到了海裡, 又像雛鷹終於享受到了天空的寵愛, 簡一鳴模模糊糊地摸到了一點他和其他人的區彆。
如同地球, 陸地和海洋之下是地殼, 地殼下麵有地幔, 地幔之下肯定還有什麼東西,更核心更重要,更吸引人不斷去探索的東西——它是整個地球存在的關鍵。
說到底, 音樂到底有什麼魔力,能夠區彆於其他所有藝術形式?
簡一鳴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一扇巨大的門前,他半隻腳踩在了門檻上,在跨進去和退出來之間猶豫不決。
“走吧,吃晚飯了。”
簡一鳴眨眨眼,第一反應懷疑自己有了幻聽,扭過頭去看,一個戴著棒球帽穿著運動服的人坐在他旁邊,簡一鳴一眼就認出來是符盛藍,人差點嚇出狗叫。
符盛藍一臉無奈地說:“人都走光了,馬上就要鎖門了。”
狗狗簡回頭看,門口站著拿鑰匙的工作人員正盯著他們。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路加合奏練習的時候,時間卻已經到了演奏廳關門的時刻。簡一鳴突然就笑了出來,他甚至說不出來自己為什麼笑,總之停不下來地笑,拉著符盛藍走了。
路上符盛藍奇怪地問他:“怎麼這麼開心?”
簡一鳴回過頭,“見到你就很開心鴨。”還賣了個萌。
冬日的首都,陌生的城市,川流不息的車流和佇立在路邊的路燈夜晚重要的光源,這些光與影交織在一起,將少年的臉照得明明滅滅,唯獨發自內心的笑容渲染起了一片小小的快樂,帶動符盛藍的嘴角也勾了起來。
“盛藍因為我才來的吧?想到這個就很高興。”
符盛藍眨眨眼,“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嗎?”
“遇到了很好的人,聽到了很棒的音樂。”簡一鳴一個躍步,跳出老遠的距離,“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符盛藍隱隱約約猜到有路加的原因,然後油然而生一種他無法分辨的情緒。
“走吧,明天我還要來!”
除了抽空去聽奧莉加的演奏會之外,簡一鳴的時間統統泡在了演奏廳裡,晚上去借琴行的琴,獨自練習。
符盛藍大多數時候都跟在衛叢王曦身邊。
“你不打算去監督一下那小子嗎?”
符盛藍手裡吃飯的筷子頓了頓,“我在反而會打擾到他。”
“說得也是,那小子現在一門心思撲在路加身上了吧。”衛叢輕笑了一聲:“從以前開始就是這個樣子。”
簡一鳴很有一種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特性,要是隨便放在一間普通中學,很快就能適應環境泯然眾人,也就是上了臨音附中,跟在衛叢和王曦這樣大師級的演奏家身邊學習,無論是下限還是眼界都無形提高了。
之前的符盛藍算是跨界,現在的路加是完完全全的同齡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