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好久沒有聽到你的小提琴了。”爺爺彆有深意地說:“上一次拉琴的時候,還是你們母子三個到大宅裡。”
“那時候我們還是三重奏。”
“對,弦樂三重奏。”羅貝爾老爺子笑了一聲,“那時候你還很小呢。”
符盛藍拿著電話走到陽台上,初秋晚風徐徐,還帶著夏天尾巴的殘溫,但他知道,這個時候的柏林已經冷得要開暖氣了。
“年底的時候我就回去了,到時候可以拉琴給您聽,陪您過聖誕節。”
“那今年就不辦聖誕宴會了。”羅貝爾老爺子說,“今年就我們兩一起過。”
放在羅貝爾家族裡,符盛藍用腳趾頭都知道,這對他那群堂親來說是什麼信號。
嗯,用腳趾頭思考是簡一鳴教他的。
符盛藍想到這裡就彎起嘴唇,聲音之間都染上了高興:“好。”
電話那頭的老羅貝爾有些差異。
短短一年,裡奧的改變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大。
……
隨著比賽時間越來越近,符盛藍練琴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這天當他回神過來,放下琴弓時,窗外的天已經黑透了,長時間高強度專注之後一放鬆,他就有點暈,當他靠著鋼琴坐下來的時候,才發現簡一鳴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來了。
完全沒注意到。
小簡同學很懂這種練琴之後的感受,殷勤地給他遞水遞糖,符盛藍吃下去之後被那顆糖酸了個激靈,差點五官變形。
簡一鳴撿起糖紙恍然大悟狀:“哦……是檸檬糖。”
符盛藍想拿琴弓敲他的頭。
剛剛入口那一陣的酸之後,屬於檸檬的清甜覆蓋了一股酸,味道很不錯,甜味很好地紓解了符盛藍輕微的頭痛,讓他有心情聊天了。
“什麼時候來的?”
“五六點?經過的時候發現你還在,就想叫你吃飯了,結果我進來你完全沒有反應!”簡一鳴搖頭晃腦:“這樣不用哦,小盛藍,萬一有歹徒進來把你擄走了,說不定你人還抱著樂譜翻呢。”
符盛藍被他逗笑了。
“能起來了嗎?收一下東西走吧,馬上就要鎖門了。”簡一鳴先站起來,伸手朝向符盛藍。
小提琴手垂眸看了眼他的手,還很年輕的手掌,寬大有力,符盛藍看過他打排球,張開的手指能覆蓋近半個球,能進攻還是攔截都非常有利。當這雙手彈琴的時候,輕鬆就能跨八度,九度也沒有難度,十度有點勉強,稍微練習一下的話不成問題,比不上能輕鬆跨十二度的拉赫瑪尼諾夫,也足夠他傲視群雄了。
符盛藍借力起來,把他往鋼琴那邊推了推,“彈首曲子吧。”
簡一鳴順勢坐下,“想聽什麼?”
“拉三?”
簡一鳴表情誇張地扭頭:“不是聽個夜曲搖籃曲之類的嗎?”
“那拉二?”
“你今天是愛上拉赫還是怎麼滴?”
“哥德堡變奏曲也可以。”
簡一鳴不理他了,魔鬼手一樣活動手指熱身,一鍵下去,是拉二。
浪漫沉重的拉二,給符盛藍注入了新的念頭。
無論聽多少遍,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簡一鳴的鋼琴。
雖然嘴上念念叨叨抱怨,但符盛藍知道,簡一鳴總會如他的願。
雖然簡一鳴說自己是毫無主見,但符盛藍知道,這是他體貼人的方式。
如果你自己無法選擇的話,這次我替你選可以嗎?
符盛藍望著簡一鳴的背影,下定了某種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