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辭眠有愛他的人陪在身邊,也有了規劃和願景,心中所想皆是美好,而在同一片月光下,林家卻陷入了窒息般的死寂中。
屋外夜色黑沉,客廳卻燈光明亮,甚至有些刺眼,看似藏不住一片黑暗,人心中的陰暗卻在對比之下,越發明顯又強烈。
林父拿著公司的報表,臉色陰沉,手指抖如篩糠,紙張發出簌簌的聲音回蕩在寬敞的客廳裡,像是催命咒語一下一下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林母坐在最邊上的小沙發,穿著昂貴的連衣裙,年過半百,但皮膚依舊光滑柔嫩,價格不菲的美容護理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
此時的她畫著精致的妝容,一副貴婦人的模樣,但眼神無光,嘴角向下耷拉,皺紋無比清晰,道道溝壑裡都藏著苦澀和崩潰。
她這一生依靠著丈夫和兒子,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沒有經曆過多少苦難和風雨,麵對公司破產,她想的不是如何挽救,精神已經被完全摧毀了,甚至在林父的壓迫下都不敢哭出聲,怕成為出氣筒。
林父的手越來越抖,報表上仿佛都是看不懂的字符,他翻到一半就感覺頭疼欲裂,重重地將報表拍到桌子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林母被嚇到,像隻小鵪鶉肩膀瑟縮,但她的恐懼來自最親近的人,沒人會護著她,但她卻不懂自我保護。
“怎麼會這樣!”林父氣喘如牛,臉色漲紅,像隻沒頭蒼蠅,來回轉了兩圈後,再次拿起了報表,“這個項目不是很好嗎!我們得到的信息也明明是正確的,也做了萬全的準備,怎麼還會失敗!!”
這個項目確實很好,也是一塊香餑餑,但以林人家的實力,沒法一口吞下,但林父太過貪婪,不想分給旁人一塊,所以才會“撐得”資金鏈斷裂,讓整個林家成為陪葬。
這一切都是林父咎由自取,他的性格注定他會迎來這樣的悲劇。
但林父自視甚高,從來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隻會在彆人身上找問題,“我知道了,是,是晏時樾在背後算計我們!對對對,一定是這樣,林辭眠跟他說了我們家的事情,他才想對我們下手,想要害死我!!”
林母根本不懂生意場上的事情,過於天真,淚眼婆娑地看著她丈夫,小聲說道:“那我們可不可以報警把他抓起來?”
林父聽到聲音,猛地轉頭盯著林母,眼神凶惡,仿佛她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林母嚇得膽顫,往沙發裡縮了縮,但她可憐的樣子無法讓人同情,反而激起了林父的施暴欲。
林父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麵前的燈光,在林母驚悚的目光中,她的丈夫表情扭曲,如魔鬼般高高抬起手。
這一幕粉碎了她過於天真的幻想。
她的丈夫並不疼惜她,之前那次也不是被理智衝昏了頭腦,隻是因為他還有克製暴脾氣的理由,而這一切失去後,她的丈夫又會是怎麼樣的。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林母瞳孔中倒映著慢慢下落的巴掌,腦海中卻回想起她和大兒子在餐桌上說
的那些可笑的話。
她的兒子當時是怎麼看她的呢,又是怎麼想的呢?
巴掌落在林母臉上之前,林致盛的聲音在林父背後響起,“爸。”
在林父心目中,林致盛的地位要比林母高很多,這並不是來自父親的疼愛,而是林致盛優秀,對他和整個林家“有用”。
林父想起了他做父親的臉麵,手猛地停住,但林母的臉還是火辣辣地疼,這一巴掌也落在了她身上的每個角落,鞭笞著神經,這難言的劇痛好像是在嘲諷她,用了半生都沒有看清這個人的真麵目。
林父深吸了一口氣,在這種時候,還不忘整理形象,抓了一把頭發後,才轉頭看向林致盛。
“致盛,公司出了問題,但我們還沒有走到最後一步,你……”林父語氣一頓,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要不要向林辭眠和晏家求助。
晏時樾不想弄臟自己的手,也擔心林辭眠知道這一切後,會有心理壓力,所以他從頭到尾沒有留下一絲破綻,就算心思狹隘如林父也找不到證據,能指認這一切都是晏時樾的陷阱。
而且晏時樾的行為太過磊落,主動透露了正確的內部消息,林父冷靜細想時,心思又動搖了。
或許可以用這件事去試探林辭眠,說不定……
林父還沒理清思緒,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林致盛的目光。
從小到大,林致盛從沒讓他失望,繼承了他的優良品質:成熟、穩重、冷靜、思維敏捷、很有商業頭腦。但林父看著林致盛的眼睛,卻覺得陌生。
“你,你怎麼了?”林父終於察覺到了林致盛的不對勁,但已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