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絕無可能。
就憑鄭國那囂張的性子,還是秦國的頭號黑子。他要能修建出鄭國渠這樣,利於秦國發展之物,便是日月星辰自西邊升起了。
【其實最開始,開鑿鄭國渠並非秦國的想法,而是韓人提出的“疲秦之計”,目的在於削弱秦國的國力。】
【沒想到,這卻成了秦國的強國之計。】
夏安夷質疑:“這些韓人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還能這麼千裡送人頭,情深義重的嗎?”
嬴政淡淡解釋道:“韓國所存在的一百多年裡,被秦國攻打了近二十次。”
因為地理位置上,韓國擋住了秦往東方討伐的道路。對方國力又是那麼弱,所以哪怕多次遷都,強秦也沒打算放過對方。
所以初見時,鄭國發現他是秦人,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對他來說,鹹陽的空氣都是不新鮮的,也是正常的應激反應。
聞言,夏安夷微滯:“打了這麼多次啊。”
史書記載的橫掃六合,一句話輕飄飄帶過。隻見氣勢之磅礴,不見幾世過程之曲折、合並之不易。
嬴政頓了下,又道:“修渠以延遲戰事,也有幾分道理。”
古代修渠易耗人力財力,往往運河還沒修好,國家可能就已經亡了。
所以韓人走投無路之下,想出此等對策,也算不上意外。
【韓王派去了名叫鄭國的間諜,企圖以修建水利工程的方式,消耗秦國兵力,使其不攻打自己。】
【結果修完以後,秦國在物資和運輸上如虎添翼,用更快的速度拿下了六國。】
“雖然鄭國渠對於之後的民生有益。”
夏安夷玩笑道:“但這個鄭國,死後估計要被祖先們打一頓了。哈哈哈哈,送的多大的人頭啊。”
嬴政聽到這個結果,唇角的弧度帶上愉悅。
鄭國要是真被打一頓,他自然樂於成見。
【據說鄭國渠修到一半時,就被揭發了他作為間諜的身份。而鄭國本人熱愛水利事業,承認間諜身份後,說服秦始皇繼續修渠。】
【即便對方最初是間諜,但為秦國作出了貢獻。因此秦始皇將其修築的水渠命名鄭國渠,並不計前嫌,讓其在秦國善終。】
夏安夷眨了下眼:“看不出來,政哥還挺大度寬容的啊。”
居然最後采用了間諜的名字命名,也算是承認並紀念對方的功績了。
嬴政對於原本的猜想,經此已搖搖欲墜,基本能確定什麼了。
聽到對方用“大度寬容”形容他,他漆眉微動,意味不明:“那可不一定。”
“以那……鄭國的名字命名,可能是為了震懾其它有同樣心思的六國,彆再耍此等花招。”
嬴政漫不經心:“若間諜有他的本事,便會被策反招攬至秦國。若沒這個本事……”
夏安夷挑眉:“你是不是在抹黑政哥?彆以為我聽不出來。”
“人家說不定就是這麼大度呢。”
畢竟對方基本沒有錯殺過功臣,後來攻下趙國邯鄲時,也僅是解決了與“母族交惡者”,沒有大規模屠城或殺降。
嬴政:“……”
翌日清晨,他狀似無意般地問了蒙恬:“你可有打聽,當下那鄭國的狀況?”
蒙恬剛睡醒,揉了揉眼:“鄭國啊?”
“後麵我沒再差人打聽,應當還是在鹹陽大牢裡修行吧。”
這裡的修行,所指的便是在牢裡,接受社會毒打。
嬴政頷首,微微思索了下:“若是將他的東西送還回去,補上符、傳、驗後將如何?”
蒙恬對秦國的律法,看著似乎並不諳熟。想了好一會兒才答:“也許,應當是從輕處罰?可減少服役天數。”
嬴政不語,似仍在考量,但最終未鬆口。
兩人出了客棧,還未走幾步,便見公輸遜那道熟悉的身影。
對方眉目間依然沒什麼神情,腰間佩有長劍,抬眸看過來後,開門見山地問:“鄭兄的東西,可還在二位手裡?”
公輸遜性子淡漠,抱手以示禮後道:“既是鄭兄出言不遜在先,二位如今也出了氣,那便是兩不相欠了。”
“還望物歸原主。”
見對方果真找上門來了,倒還保持著不卑不亢的姿態。嬴政打量著他,依舊沒有開口。
旁邊蒙恬看了眼他的神色,又看了眼公輸遜,輕咳了聲道:“你可知按照秦國律法,有意圖行刺王公貴族者,其罪將如何?”
第一次充門麵,蒙恬應當還不是很熟練,目光有點左顧右盼的。
公輸遜神色一滯,頃刻後才答:“是我逾距了,打擾二位了。”
眼見對方走遠,蒙恬再度納罕道:“長公子,你昨日不是還說,等著公輸兄來找咱們嗎?”
怎麼人真的過來了,又放走了?
嬴政淡淡道:“還尚未到時機。”
原本他是打算以鄭國為餌,目的主要在於公輸遜。
隻是沒想到,鄭國這家夥也許有點東西。
雖還不確定對方,究竟是不是後世人口中那個“鄭國”,但嬴政已經生了些興趣出來:“讓他再曆練修行幾日吧。”
意思就是再多蹲幾天大牢,先磋磨了對方的性子再說。
等他什麼時候想來當間諜了,他再好好思索一番、半推半就假裝自己上那“疲秦之計”的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