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很滿意。
對於初次嘗試, 他將木炭“不小心”地扔進了煉丹爐中。而成功地驗證了後世化學課,所學到的知識點。
既然能將小小的爐鼎炸裂,那若是多加點木炭進去, 是不是就能造出後世更具威力的“火藥”了?
想到這裡,他看徐福不由順眼了些。
當然, 該記的仇他還是不會消氣的。
聽到蒙恬的話後,嬴政帶上微詫異的神色, 看向不遠處的徐福:“看來, 我碰到的那位高人,所說不假。”
他話音落下後,隻見嬴異人臉色顯得不佳。
而場地中央的徐福,低垂著頭跪下來,有些瑟瑟發抖的模樣:“王上饒命!”
跟後世能連續兩次忽悠的騙子不同,對方此時年紀不大,麵對突發的情況一臉懵, 應該也是想不通那爐鼎怎麼就炸了。
嬴政補刀的話剛說完,就見旁邊的蒙恬, 好奇追問:“長公子,你所說的高人,可是傳授造紙術和火藥的那位高人?”
“這也太準了吧。”
嬴政:“……”
不, 其實那爐鼎能裂開,靠的是他親自動手給對方埋坑。
所謂的高人, 便是他先前未透露後世的“直播”,隨便用來搪塞蒙恬的。
沒想到對方卻記性如此好,無意間提了句,使在場的人神色各異。
聞言,一直未出聲的夏太後開了口:“哦?倒不知公子政是於哪處, 尋到了這樣一位高人,先前的造紙術著實使王上滿意呢。”
“怎麼不引薦一二,好為陛下排憂解難呢?”
對方的話語有些陰陽怪氣的,像是在暗示他帶有私心,暗中籌謀什麼一般。
嬴政烏黑的劍眉微蹙。
夏太後是嬴異人的生母,“夏”的封號所處之地,便是今日的韓國。嬴異人最初倚靠華陽夫人被封太子,登基後同時封了兩位太後。
隨著二者逐漸平起平坐,夏太後所處的韓係勢力逐漸壯大。
其中最為突出的,便是嬴異人將趙姬母子二人拋下回秦後,所娶的韓夫人和孩子長安君。
察覺到對方的語氣不善,嬴政三言兩語將其揭過:“稟王上,政同此高人不過一麵之緣。其人行蹤不定,雲遊四方。”
嬴異人頷首,便未再多追問,下令暫時停止進獻仙藥這件事。
對方看向伏在宮殿中央,不敢抬頭的徐福,便頓了後開口:“來人,將……”
眼見著對方,就要被帶下去。
嬴政將方才的話鋒一轉:“不過那位高人口中的火藥,與這仙藥有千絲萬縷的機會。”
“不如將這徐福交給臣,他若不能將功折罪,便再候王上發落。”
來的路上,他原本隻想戳破這群方士的謊言。但看到徐福後,便又稍稍改變了些主意。
夏太後還要質疑什麼,旁邊的華陽太後打斷了對方:“既然公子政另有想法,不如王上就答應他。”
“看看這火藥,是否能比肩造紙術呢?”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華陽太後主動示好,嬴政微微行禮以示回應。
將先前的農業政策上書後,又路過拐了個徐福回府,嬴政的心情還是頗為輕鬆的。
一路上,他狀似不經意地問起:“徐福,你對那仙藥的煉製,知曉多少?”
對方誠惶誠恐著道:“回長公子,小人平日裡多跟著打雜,隻略知一二罷了。”
嬴政平靜地嗯了聲。
看來詐騙頭子年輕時混得還不怎麼樣,要不是今日恰好碰上,對方遠看著就是個平平無奇的門外弟子。
徐福頓了下,覷對方一眼,語氣小心翼翼地補充:“那仙藥的原料,分為三種,便是丹砂、消石,還有一種冶鐵所製之物……”
嬴政停住腳步。
他不缺硝石和木炭,如今缺的正是這硫磺。
徐福雖當下膽小,但極為懂眼色:“稟長公子,小人尋常打雜時,經常幫忙冶煉此物,您若是有需要……”
嬴政頷首表示知道了。
他告知對方:“院子西側偏僻的一間院子,你可在那裡煉製此物。”
“記得將冶煉所得的鐵和硫磺,分開來呈上。”
等了半晌,也不見徐福有動靜。
嬴政眸色幽暗:“怎麼,你有何不滿之處嗎?”
徐福張了下嘴,又合上。然後又百般糾結著張嘴,提醒麵前的人:“長公子,您既沒給我煉製所用的爐子,又沒那黑色的鐵……”
他發出真誠的疑問:“我如何煉製?”
嬴政:“……”
他差點忘了,對方跟公輸遜、鄭國那樣,自帶工具上門打工的不一樣,是臨時拉來的。
徐福倒沒有欺騙他,在仆役送來各處所尋的黑色硫鐵後,靠平日的經驗分辨了一二,挑出了質量比較好的。
“稟長公子,主要選擇的是具有閃亮光澤、性脆、參差狀斷口的石塊。”
徐福將其放置於青銅爐鼎內,並在底下鋪上了黃沙。他將硫鐵石塊放入後,一邊嚴密地合上青銅器的蓋子,一邊那蒲扇對著側麵微小的孔。
將裡邊的空氣扇出一部分後,他拿石塊堵上了孔,開始添柴加熱,中途又添了些不知名的褐色石塊進去。
麵對他微惑的視線,徐福解釋:“這些操作,皆是我的師父師叔們,多年鑽研的辦法。”
“可以使所得之物更多一些。”
嬴政頷首。
他記得化學課講到這些時,隱約提到過“加壓”“升溫”“催化劑”等字眼,想必便是與之類似,提高最終產物的量。
由於當下的條件比不上後世,最終對方打開爐子後,所得到的產物少之又少。
片刻待溫度冷寂後,徐福將裡邊的東西分揀出來,放在不同的盤中進行示意。
嬴政摩挲著變為灰黑色、尚帶點餘溫的鐵塊:“這便是一些鐵製農具,所需的原料?”
鐵犁牛耕自商君變法後,便逐漸在秦國一帶推行開來。
不過其所用的“鐵”,大多是在山中采得之後,簡單地處理分離,純度往往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