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年來, 水攻較少用於戰爭之中,較為有名的便是白起淹郢城、王賁淹大梁、關羽淹樊城了。
雖然史書上對於攻魏的記錄,僅僅是一筆帶過。但從其被圍城多月、引水浸泡直至城牆頹圮的描述來看, 應當過程極為驚心動魄。
將高大的城牆泡至坍塌,需要到什麼樣的程度呢?
她作為一個現代人是無法想象的,而課本上水淹大梁的內容,僅僅隻有幾個字,作為“秦統一過程”的重點。到底傷亡程度如何, 並沒有人來告知。
在攻戰的計謀中, 確實不失巧妙和壓倒性優勢。
但從大梁重建來看,其必然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甚至開封是在宋以後, 才正式繁榮成為經濟中心的。若是此次能避免水攻帶來的毀滅性打擊,所惠利的並不單單是城中的百姓。
往大了說,還有整片土地呀。
【比如著名的《清明上河圖》, 所描繪的便是開封一片繁榮、經濟發達的景象。其作為“七朝都會”,至今都有著深遠的影響。】
嬴政視線緩緩收起,眉峰似乎微動了下:“大梁日後是經濟中心, 所以你覺得水淹法, 不見長遠之利益?”
他轉念一想, 就憑對方貫來摸魚湊熱鬨的性格,應當所指的並非這些。
僅僅是出於為秦國的利益著想?
對方可不樂意給他打工, 先前寫幾道題就跑了。每次提建議也都是推薦公輸遜等人來, 聰明得很呢。
嬴政聞弦歌而知雅意,片刻後便稍許察覺到了:“你是覺得水淹大梁的做法,會危及那些城中的百姓?”
出乎意料的,他並沒有語氣不明地反駁,而是平靜地道:“在朕眼裡, 首先是秦軍和秦國的利益為上。”
單單出於百姓這一點,並不能阻擋或者改變他的主意。並不是一起上著後世的課,便會潛移默化接受現代思想的。
不過好在,對方多少目前能把“百姓”作為一個、可以獨立探討的群體。而非之前直接視作工具人和炮灰的感覺,哪怕依然在權衡利弊。
她默了默,以為這算是忽悠失敗了。
正打算關閉光幕,或是不跟對方繼續掰扯這個爭議話題時。
又聽老祖宗本人,頓了頓後,若無其事著道:“不過,此大梁在日後能如此繁華,朕也不是不能考慮一二。”
“引黃河之水,還需頗費一番周折,並不合算。”
其在日後完成經濟中心的南移,必然不是僅僅一介繁華之詞便能概括的,可以說地理和本身底蘊上,都潛力無限。
在眼界並不狹隘的情況下,嬴政樂於接受這樣的“建議”。
畢竟由於比曆史上提早出兵打六國,再加上各種修水渠和研究發明之事——他還是很缺錢的。
沒必要非將大梁用水淹上幾個月,不然日後歸於秦國版圖後,還要花上精力進行重修。
她眨了下眼,不太確定地問:“所以呢?”
從對方的意思來看,她方才是不是忽悠成功了?
畢竟從對方的角度出發,也並不虧,甚至同長遠利益而掛鉤啊。
嬴政以手支頤,神色在明滅的燭光裡,看不清具體的分明:“什麼所以?你挺關心朕如何打幾國啊,怎麼不關心下、你的學習呢?”
夏安夷:“……”
作為禮尚往來,她嚴肅地告知對方:“若是你能努力一把,或許我們後世學子,就可以不用學習英語了。”
嬴政:“……”
所以他在這群後世學生眼裡,實際就是、擺脫學英語的工具人是吧?
難怪一個個星星眼的,彩虹屁倒是不少。真的讓對方打工乾活的時候,又跑路得飛快。
老祖宗的神色似有些複雜,但他想起歪歪扭扭、長短不一的醜英文後,又默認對方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種難看的文字,怎麼能占主流呢?當然是不能的。
見少年君主否決了引水攻城的方法,帶兵攻魏的將軍王賁,似有些不理解。在他看來,這將是多好一次重創魏國、一舉拿下的機會啊!
嬴政淡淡解釋道:“朕所要的,是與昔日繁榮比肩的魏國土地,而非一片水淹後的荒蕪之地。”
“不應當隻顧眼前,當考慮長遠之計。”
可能是思路被那後世女子帶跑了,他如今、竟然也是向錢看齊的庸俗之人了!
嬴政莫名帶點惆悵。
但是算算緩解秦國的國庫開支後,不僅能將水渠、城牆修築得更好一點。同時也能“補貼”一二,不用因為苛待徭役平民被後世天天罵。
嗯,向錢看齊怎麼就不行了呢?
王賁這般直腸子沒什麼彎彎繞繞,理解後便恍然過來,心服口服道:“陛下可真是英明啊!”
隻是嬴政之後遲遲沒有下令攻大梁,不僅是朝堂上的臣子,不知對方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連夏安夷這個吃瓜的都好奇了:“你不打魏國了嗎?”
按照老祖宗的性格,在聽了這些後,應當是對大梁更加感興趣了才是啊。
嬴政平靜道:“不進行水攻的迂回法子,但會損耗秦軍的力量,如此便需要、尋找一個折中的方法。”
月餘後,尚一頭霧水的諸侯國們和朝臣們,便能眼睜睜看到了這“折中的方法”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