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還是沒醒,眼睫閉闔,清雋的麵容在海水中顯得格外安詳。
工作人員又拿出一條海魚,故技重施,繼續放在它鼻子下麵晃一晃。
人魚仍然沒有反應。
那個工作人員似乎不耐煩了,抬起一條腿,用力踢了人魚一下。
他踢的是人魚尾巴,那條傷痕累累的銀灰色尾巴被他踢得往後飄了飄,但仍然沒有動彈。
工作人員對人魚比了個中指,然後又拿出一條海魚。
這條海魚在冷凍之前似乎受過傷。解凍後,血液緩慢流出,絲絲縷縷地滲入海水裡。
工作人員將海魚放到人魚的鼻子下麵,敷衍地晃了兩下,正要扔到一邊,人魚的鼻尖突然輕微地動了動。
工作人員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下一秒,人魚驟然睜開眼睛——
工作人員看到了一雙冰冷的、嗜血的銀色豎瞳。
人魚用這雙豎瞳定定看著他,然後張開嘴,露出鋸齒般的尖牙——
它一低頭,猛地一口咬在對方的脖子上。
鬱理:“……”
山羊人低聲輕歎:“愚蠢。”
被人魚咬住的工作人員奮力掙紮,人魚用那條長而有力的尾巴絞住他,利齒狠狠撕扯,很快便將工作人員的腦袋扯了下來。
鮮血在海水中迅速彌漫,人魚推開一動不動的屍體,擺動魚尾,慢慢遊向玻璃牆外的工作人員。
這名工作人員已經看呆了。
他的雙腿直打顫,直到人魚遊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才終於爆發出一聲慘烈的尖叫。
“啊——怪物殺人啦!”
他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很快便跑沒影了。
鬱理和山羊人這才從櫃子後麵出來。
他們走到寬大的玻璃牆前,銀發銀尾的少年正漂浮在水中,用一種看食物的目光俯視著他們。
鬱理:“……這到底是什麼魚啊,這麼凶。”
“看他的尾巴和牙齒,”山羊人平緩地說,“應該是鯊魚。”
鬱理本想說鯊魚尾巴也不長這樣,但她又仔細看了一眼,發現有些地方確實很相似。
“原本沒醒,事情還好辦。現在……”
山羊人收回視線,對鬱理說道:“我要去追那個員工,可以請你在這裡看著它嗎?”
鬱理倒是很想說不可以。
但自己畢竟收了錢……
“好吧。”她不太情願地答應了。
山羊人輕輕頷首,接著轉身走了出去。
一轉眼,人都走光了,隻剩下鬱理和水裡的少年大眼瞪小眼。
少年擺動魚尾,遊到鬱理麵前,雙手趴在玻璃內側,微微歪頭,與她對視。
這麼近的距離,鬱理可以清晰看出它的瞳色,比它的頭發還要淺,是非常純粹的銀白色。
它敲了敲玻璃內壁,發出略微沙啞的聲音。
“進來。”
它開口說話時,鋸齒狀的尖牙若隱若現,上麵還殘留著鮮血,看起來非常滲人。
這家夥,不會把她當成它的食物了吧?
鬱理笑了笑:“你想吃我?”
少年沒有回答,依然專注地凝視她。
“進來。”它又重複一遍。
鬱理沒有搭理它。
少年見狀,微微眯起眼睛,接著卷起尾巴,狠狠砸向玻璃——
玻璃發出沉悶的聲響。
鬱理:“……”
她不覺得僅憑一條尾巴,就能把這一整麵玻璃牆都砸裂。
畢竟這個動物園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偷工減料的樣子。
但以防萬一,還是稍微站遠一點……
鬱理剛要往後退,少年再次卷起魚尾,狠狠抽打玻璃。
這一次的力道更大,他周身的海水翻湧,玻璃牆輕微地震了震。
不好。
鬱理見狀,立刻出聲:“停一下。”
少年聞言,乖乖停下動作,然後隔著玻璃湊近她。
“你要進來嗎?”
它的麵孔清雋昳麗,目光卻很危險,透著一種天然的嗜血與戾氣,仿佛下一秒就會咬碎玻璃,將鬱理吞食入腹。
鬱理想了想:“讓我進去也行。但是我們得先商量一下。”
少年直勾勾地看著她:“什麼?”
鬱理:“我進去後,如果那隻山羊回來了,你不可以告訴他。”
少年眨了下眼:“山羊?”
鬱理:“就是剛才站在我旁邊的那個人。”
她指了下空蕩蕩的右手邊,幾分鐘前山羊人就站在這裡。
少年歪了下頭。
“好。”
鬱理還是覺得不夠:“你答應得太隨便了。如果你到時候還是告訴他,那我怎麼辦?”
少年露出思考的表情。
幾秒後,它用那雙冰冷的銀色豎瞳盯著鬱理,眼神興奮,語調危險又極具誘惑。
“那就讓你吃了我。”
鬱理:“……”
那還真是,求之不得。
鬱理抬手在唇邊掩飾一下,然後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它。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