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理是被他丟下的。
雖然是鬱理讓他這樣做的，但如果那個時候他選擇拉著鬱理一起跑，現在多半就不會出現這種狀況了。
隻要一想到鬱理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自責和懊悔頓時如潮水般湧上黃明的心頭。
雖說沒有見到屍體，就不能確定當事人已經死亡，但麵對那麼龐大的怪物群，被分食明顯要比存活的可能性更大。
都怪他，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同事……
黃明看著周屹冷峻的神色，張了張嘴，正要說話，他身旁的外勤人員突然抬手往前一指。
“快看，那是不是鬱理？”
周屹聞言，立即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昏暗的光線下，河麵上有一道人影正在緩慢地向前遊動。
河水在深夜中一片漆黑，離他們所在的位置又很遠，但手電一照，還是能勉強看出那道人影似乎是名女性。
因為頭發很長，身形也很纖細。
黃明瞬間睜大眼睛：“好像還真是……”
不等他說完，周屹已經邁開長腿，快步向河岸走了過去。
黃明和身旁人對視一眼，連忙舉著手電筒跟上。
三人很快來到河岸邊，手電筒的燈光照向黑沉沉的河麵，水中正在遊動的人影隨之清晰。
黃明忍不住驚呼出聲：“真是鬱理！”
周屹緊盯著河麵上的人影，終於勉強鬆了口氣。
另一名外勤人員說道：“她好像有點遊不動了，要不要喊人把她撈上來？”
周屹：“我去吧。”
說完，不等外勤人員反應，他便乾脆利落地下了水。
鬱理正在努力往河岸的方向遊去。
該說不說，遊泳真累啊。
也許是因為習慣了使用觸手，突然讓她使用人類的四肢劃水，還真有點不適應。
偏偏距離河岸還很遠，她又不好再把觸手放出來。
要是能遊一會兒，再停下來歇一會兒就好了……
鬱理疲憊歎氣，正要找個停靠點先歇一歇，突然發現河岸邊多了三個人。
後麵兩個看不清，但前麵那人應該是周屹。
他的身形太明顯了，即使河邊沒有光亮，鬱理也能一眼分辨出他。
看來他已經發現自己了。
那就更不能休息了啊……
算了，繼續遊吧。
鬱理不由又歎了口氣，認命地向前遊去。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周屹竟然直接下水了。
他的遊泳技術顯然比她要好太多。
一轉眼，周屹便遊了過來。
他的頭發都濕透了，濕漉漉地貼在臉側，水珠順著他的下頜滴落，看起來遠沒有平時那般鋒銳。
鬱理眨了下眼：“周隊？”
一副剛看到他的樣子。
周屹盯著她看了幾秒，低聲問道：“還有體力嗎？”
鬱理略一思索，搖了搖頭。
其實體力還是有的，但她就是懶得遊了。
最好找個小船把她拉走。
深夜的河水很冷，周屹微微呼出一口氣。
“我帶你回去。”
他伸手環住鬱理的腰，將她貼向自己，然後快速地向河岸遊去。
鬱理有點意外。
水下很冰很冷，但這個人的身體卻很溫暖，而且也沒有看上去那麼硬。
因為遠超於常人的感知力，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
好像有點快。
不過他畢竟還帶著自己呢，運動量這麼大，心跳快也正常。
鬱理想了一下，說：“你要是遊不動了就說一聲，反正我也歇得差不多了……”
話未說完，周屹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到了。”
周屹呼吸平穩，一隻手壓住雜草叢生的河岸，帶著鬱理一起上了岸。
幾名外勤人員已經準備好了兩條乾淨的厚毛巾，見二人上岸，立即將毛巾遞給他們。
兩人的頭發和衣服都濕透了，晚風一吹，簡直可以用透心涼來形容。
鬱理疑惑道：“哪來的毛巾？”
“是後勤小隊帶來的。”黃明擔憂地看著鬱理，“你沒事吧，怎麼會跑到河裡？”
鬱理尷尬地笑了一下：“怪物太多了，打不過來，隻好下水躲一下。”
“那也不對啊，你剛才離這麼遠……”黃明說著說著，突然震驚道，“你該不會是遊到河對岸去了吧？”
鬱理：“有這個想法，不過……”
“先把水擦乾。”周屹低聲提醒。
鬱理：“哦。”
她拿起毛巾，先在臉上擼一把，接著在頭發上胡亂擦了幾下，連發梢上的水珠都沒吸乾，便又開始擦兩條胳膊。
幾名外勤人員不由在心中暗暗感慨。
這也太糊弄了。
其實鬱理不是糊弄，純粹就是沒有耐心。
她連在家裡吹頭發都不耐煩，更不要說拿毛巾在這兒全身乾擦了。
一般來說，濕頭發不擦乾的話會很不舒服，但鬱理顯然沒有這方麵的困擾。
反正她也不會感冒，隨便擦擦就可以，之後再吹會兒冷風，很快就能恢複乾爽。
周屹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無奈。
他朝鬱理伸手：“給我。”
鬱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毛巾。
這是嫌她擦得不好，要沒收她的毛巾了？
鬱理不明所以地將毛巾交給周屹。
周屹先將自己的毛巾遞給一旁的外勤人員，然後接過鬱理的毛巾，來到她身後，開始幫她擦頭發。
幾名外勤人員默默交換視線。
看得出來，周屹並不擅長做這種事情。他的表情很專注，但動作卻有點笨拙，和平時雷厲風行的作風很不一樣。
鬱理感覺到他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的頭發。
她的心情有點微妙，忍不住扭頭看他：“周隊，你能不能快一點？”
周屹一怔：“我怕扯到你頭發。”
啊……原來是這樣。
鬱理頓時說不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