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孟言跟在江少嶼身後回了洪嫂家。
一進院,這男人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樣,不用問也不用找,挑著兩擔水徑直入了廚房,找到水缸的位置將水倒下,動作極其熟練。
孟言挑的這兩桶水實在少得可憐,兩桶水加起來還沒有一桶多,往水缸裡倒時,好像捏著一瓶礦泉水往水庫裡倒似的——不頂事。
好在他沒說什麼嫌棄的話,倒完以後孟言向他道了聲謝。
江少嶼瞧了她一眼,應道:“嗯,走了。”
說完就真的走了,孟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他冷漠還是熱情。
說熱情吧,人家一句話都不願意跟她多說;
說冷漠吧,人家大老遠幫她把水挑回了家……
“孟言妹子。”
“洪嫂。”
洪嫂挑著兩大桶水回家,孟言小跑著上前搭手。
“剛才看見參謀長從我們這兒走了,怎麼不讓他多留會兒,你們倆這不是處著對象嗎,多相處會兒啊。”
孟言扶著鐵桶上的繩子說:“現在是上班時間,他幫我挑水就很好了,留下來不合規矩。”
洪嫂豪邁地笑了起來,卸下鐵桶:“你啊,真是一點也不急。”
孟言失笑:“我有什麼可急。”
“妮兒啊,你是真不知道。”洪嫂看了看四周,忽然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湊近她:“參謀長是咱島上最香最香的香餑餑!多少女同誌盯著他啦?沒準哪天就被誰咬上一口。現在你們倆住得遠,你不主動他也不主動,那還怎麼培養感情?”
“這麼香呢?”孟言語調慢悠悠的:“我覺得不用著急,我現在連這裡的生活都還沒弄明白呢,感情的事兒順其自然吧。”
他若真這麼搶手還至於單身?說明眼光也是挑剔的嘛。那她就更不用著急,順其自然就行,人家看得上就看得上,看不上她上趕著主動也拿不下。
這邊剛說江少嶼搶手呢,那邊覬覦香餑餑的人就來了。
“呀,呂醫生,杜醫生!”還是洪嫂先看見的人,吼著嗓子打招呼。
“洪嫂,所裡新到了一批跌打藥,給您送來!”一個穿著白大褂,麻花辮纏成一圈的女同誌手裡拿著藥膏疾步走進了小院兒。
這年頭大部分女同誌的發型都是麻花辮,就連孟言都隨大眾紮麻花,從院外走來的這倆穿白大褂的女醫生,其中一個看起來與眾不同,紮個麻花辮也紮出花兒來。
編好麻花還不算完,她要用紫色的發帶纏一圈,最後繞成一個圈掛在肩膀,偏偏她生了張成熟的臉,配上這樣幼稚的發型,有些違和。
“哎喲,快請進快請進,咋還親自給我送來了,麻煩你們了!”
洪嫂一直有腰痛的老毛病,藥膏每個月都不能斷,每次都自己上衛生所買,可今兒個呂春紅給她送藥?這倒是頭一回稀罕事。
呂春紅臉上懸著明媚的笑花,走來時目光雖落在洪嫂身上,餘光卻沒錯過孟言。
“這不正好要去部隊嘛,順路就給您拿過來。”
“哎喲好好好,謝謝謝謝,謝謝你們嘞!”洪嫂趕緊進廚房端了兩碗水給客人。
“客氣了,洪嫂,衛生所離咱這兒遠,以後要吃什麼藥跟我說就好了,我給您送來就是!”
“哎呀,呂醫生呀,怎麼好意思麻煩你。”
“不麻煩,您是咱們島上德高望重的長輩,小輩敬重您是應該的。”
洪嫂悻悻一笑:“嗬嗬,話不能這麼說,大家都一樣,都一樣。”
沒人不喜歡聽好話,可呂春紅這好話,怎麼聽怎麼透著股虛偽的味道,洪嫂表示不敢收這好處,無事獻殷勤,誰知道她想乾什麼。
接過碗,呂春紅才假裝發現洪嫂身後的女人,意外地呀了聲:“這位是?”
洪嫂手忙腳亂地把兩套鐵桶和扁擔搬了出來,繼而走出來笑嗬嗬地說:“呂醫生,這位是參謀長的對象,叫孟言,首都來的女同誌。”
“首都來的呀?真漂亮,真有氣質。”說完看向杜豔華,使了個眼色。
杜豔華乾笑了兩聲,上下仔仔細細打量起她來:“是啊,真漂亮,不愧是首都來的,跟彆的地方來的女同誌就是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不都兩個眼睛一個嘴嗎,地域歧視可不行啊同誌。
“你好。”孟言微笑,不著痕跡挑著眼皮打量她們。
“客氣客氣,瞧人首都來的就是不一樣,說話怪客氣。”三兩句話都離不開首都兩個字,笑過後,呂春紅又問:“昨兒個來的吧?我今天才聽說,不過,洪嫂,她怎麼住在你家呀?”
“我這兒房間多啊,咱們島上還有誰家有我家這條件?”洪嫂故意說了個含糊不清的理由。
呂春紅哪能被這話術敷衍過去:“嗬嗬,那是那是,不過我的意思是,這位女同誌怎麼不跟參謀長一塊兒住?”
洪嫂是人精,一聽就明白呂春紅話裡的意思:“嗐!瞧您說得,人小年輕還沒結婚呢,黃花大閨女哪能同他住,至少結婚了才能住一塊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