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掌揉了揉:“沒事,彆這樣說,你沒有對不起誰。”
周茹吸了吸鼻子才沒讓眼淚落下來:“我頭一回看見你男人哭,老吳跟他好了這麼多年,打入伍起他倆就在一個團,彆說哭了,遇到再難再危險的事兒也沒見他紅過眼。”
周茹再也忍不住,痛苦地捂住眼睛抽噎著說:“我、我都不敢想,如果你死了,你男人他、他還能活嗎。”
腦海裡無端浮現江少嶼蒼白的臉頰,孟言心臟揪著疼。
將她顫抖的手握得更緊:“彆說了,都過去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周茹眼淚嘩嘩流:“孟言,我真的對不起你。”
深呼吸,孟言笑著看她:“我們都沒錯,是壞人的錯。”
周茹雙手合十望向窗外的天空,念念叨叨:“老天爺保佑,菩薩保佑,佛祖保佑,孟言,趕明兒咱得買點香感謝老天爺沒把你收走。”
“好。”
吃完晚飯聊了五六分鐘的樣子孟言便躺下休息了,自打從海裡撈出來以後她就特彆嗜睡,每天好像都有睡不完的覺。
……
孟言醒後,在衛生院住了兩天就出院了,她不喜歡衛生院消毒水的味道,還有每天屋外吵吵嚷嚷的氛圍,於是回家養病。
期間關於她落水的事兒,夫妻倆極有默契地閉口不談,仿佛一切真的已經過去了。
夜蟲嘰嘰,皓月橫亙在天幕。
夜深了,睡夢中的女人睡得不太踏實,眉心鬆動,隨後一個激靈,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眼前卻不是一片漆黑,有一盞昏黃的燈光在床頭櫃的位置散發光芒。
躺在她身側的男人立馬俯下頭關切地問:“醒了?”
“嗯?天亮了嗎?”總感覺好像沒睡多久。
孟言睜眼就看見了他湊近在眼前的五官,再抬頭看向牆壁上的掛鐘,時間顯示現在是淩晨一點半,才發現窗外一片漆黑,眼前的亮光不是太陽光,而是台燈。
“半夜了,怎麼還沒睡?”
不睡覺也就算了,點著燈看她?
這是多沒安全感啊,好像睡著了她能跑了似的。
孟言心裡略感好笑,可好笑背後又充滿心酸。
她埋頭縮進他懷裡,柔聲安慰:“都過去了,閉上眼睛睡一覺吧,好嗎?”
先前睡在衛生院的時候,江少嶼每天晚上都趴在她的床頭,或是搬個椅子在她身邊睡覺,後來杜豔華給他拖了張小折疊床,每天晚上他就躺在上邊陪孟言睡覺。
一米八八的大個頭,幾乎整個小腿都在折疊床之外,每天晚上睡覺小腿就這麼懸空放著,多難受啊。
江少嶼搖了搖頭,順勢攬她入懷,下巴留戀地在她的發頂蹭動:“睡了,又醒了,睡不著就想看看你。”
孟言抬頭望他,嗓音越發沙啞,
“都過去了,我還在呢,彆亂想,好好休息,還要上班呢。”
部隊也不是全年無休,像江少嶼這樣的軍官每周有一天休息時間,也就是單休,可距離周日還有兩天,他這麼不眠不休,怎麼撐得住。
孟言擔心他的身體,江少嶼也同樣擔心她。
瞥見她不比以往有氣色的嘴唇,微沉的聲音裡都帶著濃濃心疼:“沒事,你睡吧,我沒什麼睡意。”
孟言用力搖了搖頭,環緊他的腰說:“你不睡我也不睡了,咱倆一起熬。”
江少嶼斂著眉目將她攬入懷中,掌心輕輕拍打她的肩膀,即無奈又心疼。
“睡吧,都睡了。”
輕輕哄著她,貼著她的臉一起睡覺,可眼睛始終是睜著的,黑沉沉的眸子深深注視著她,一分一秒也不願從她的臉上移開。
即便他極力掩飾地很好,可他的神態,他的語氣,那股濃濃的擔憂仍舊泄露無遺。
他無法忘記那天自己抱著孟言冰涼的身體時恐懼的感受,沒錯,是恐懼,是害怕,怕永遠失去她,怕身邊再也沒有她,簡直無法想象。
每當他想要忘記那天冰涼的觸感,她蒼白的臉龐卻總浮現在眼前,尤其是睡夢中,那噩耗幾乎如夢魘般纏繞著他,揮之不去。
心臟也不是痛,不是難受,而是緊緊被一雙大手用力揪著,上不去,下不來,窒息般的痛苦。
所以他不敢睡覺,不想經曆夢中一遍又一遍失去她的痛苦。
他似乎陷入了一種PTSD症狀,可按說這種症狀該發生在受傷的當事人身上,怎麼孟言沒什麼事,反而江少嶼開始患得患失了。
誰說隻有江少嶼心疼她,孟言也照樣心疼自家男人得不行。
他的眼神向來冷冽而倨傲,最近幾天總失神地打量她,孟言的喉嚨比卡了魚刺還難受,隻能用自己的力量將他抱緊,一聲又一聲安慰。
“都過去了,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不會死的,一直陪著你呢.”
“好。”嘴唇輕輕碰了碰她溫熱的額頭,兩人相擁而眠,他的長臂圈著她的腰攬到懷中,溫柔地看著她笑。
可溫柔下掩藏的依舊是揮散不去的憂愁。
孟言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於是隻能使出絕招——
從他懷裡起身,兩手捧住他的腦袋——這是落水後兩人第一次親吻,他怕她身體虛弱,連接吻都不敢,隻每天夜裡八爪魚一樣將她抱緊,仿佛這樣她就不會再次陷入囹圄。
不得不說情侶之間能靠親吻解決許多問題。
發泄似的一個吻,狠狠地親,發瘋一樣地咬他,一遍又一遍遊走在他的唇齒間:“過去了,少嶼,都過去了。”
江少嶼心如潮湧,呼吸在一瞬間變得熾熱,扣住她的後腦勺便以最熱情的姿態回吻她。
“孟言,媳婦兒……”
呼吸交融,纏繞著化不開,似乎隻有近距離的肌膚接觸,才能讓對方感受到彼此是真實存在的,才能從中汲取安全感。
雙臂緊緊困著她的腰,壓抑了近乎一周的情緒此時終於到達臨界點,徹底爆發了出來。
“孟言,彆離開我,彆離開我。”
二人喉嚨同時哽咽住,不知從誰的臉上落下了一顆又一顆透明珠子,化開在皮膚上,濕潤了一大片。
而從孟言主導著開始的吻也還未停止,化作了更為瘋狂的激情,毫無理智地吻著,感受對方存在的氣息。
許久後,月亮羞澀地躲進雲層,窗簾的縫隙裡,偷偷溜進幾縷月光,照得一室旖旎。
今晚的月亮如燈球一般圓亮,月光灑滿整個大地,是淡淡的金色光輝。
孟言慶幸老天爺沒讓她錯過這美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