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內。
家家戶戶都自發地將自己地盤清理地乾乾淨淨,從門前菜地到門後雞窩,從鍋灶碗筷到瘸腿桌凳,連土狗都沒放過,洗刷的毛發鋥光瓦亮十分飄逸。
狗子們四條腿走路都輕飄飄的。
連那些平日裡瘋跑玩鬨的頂著兩衝天揪的娃娃們也不例外,他們從出生後第一次變得如此乾淨可愛守禮懂事,一天到晚笑嗬嗬地逢人便問好,讓竄天猴等愛招貓逗狗惹娃娃的人看了手癢。
倒也不奇怪。
自從七天前,天殺的、好運讓人眼紅的、可惡至極的、凶殘二當家,迎回了那位美貌可令星河倒懸的喬公子後,黑風寨裡就一日日地變了模樣。
大家都自發地拾掇自己和周邊,壓根不用旁人——特指二當家的——督促,隻唯恐收拾地慢了,令美人嫌棄外麵臟亂不願出門走動。
若是能和偶爾出門的美人碰上了,打個招呼,獲得那謫仙般的美人一個點頭微笑,一聲問好,那便連著兩三天都心花怒放如白撿了一箱金子般。
竄天猴也是為了這才硬奪了寨子裡巡邏的差事,天天就想著怎麼多和美人說兩句話。
可恨的是,白日裡六個時辰,二當家的有五個多時辰都緊跟在美人身邊!活脫脫像是怕被人搶了肉骨頭的惡犬一般,見到一個向美人獻殷勤的人便甩眼刀。
哎嘿,可惜沒用!即便是二當家的動手揍人,也多的是人願“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何況他還拘著不在美人麵前動手呢?
往日裡的煞神,咳,可以改名了!
竄天猴心底偷偷泛著酸地嘲笑,但當眼角餘光瞥到一抹神似煞神二當家的身影後,他立刻抬頭挺胸地抱著刀,肅臉沉眸凝神巡視起來,警惕心暴漲如雨季江河。
私下說笑可以,他還真不敢犯到二當家的麵前:離開美人的顧哥可不是病貓,而是擇人欲弑的出柙猛虎!
來人走的很快。
啪!
“猴子,出大事了!”
來人攬住竄天猴的脖子,力氣之大差點讓對方老腰脫臼:“大當家的去了!”
原來是康奴。
“去哪兒了?”
竄天猴霎時沒反應過來,重病纏身眼看要斷氣的大當家能去哪?他順口問道。
“去了!”
小名康奴的趙康重重地重複了一遍,使勁眨眼暗示,五大三粗的眉目暗示讓人看了心底發麻。
明白了。
竄天猴點點頭,二當家的要上位了!他們這些二當家的親信也要雞犬升天了。
確實值得報喜。大當家的,您安心去吧,明年今日俺給您多燒點紙。
男人雙手合十,閉目小聲念叨兩聲,接著意氣風發地睜眼:
“走,我們去找顧哥!”
*
另一邊。
都城內的齊王府。
阮秋近幾日一直心神不定,那天他吩咐茗杏去辦事後便一直沒等到回命,接著茗杏仿佛直接消失了般,王府裡也沒人問詢。
而他身邊也被增派了一個仆從服侍,填補了茗杏的空缺。
美人現在如何?
茗杏又發生了什麼意外?
和美人有關嗎?
齊王世子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種種疑問在他心頭如陰霾般縈繞不去,連續幾天他都坐臥不安,夢中都會因“失去美人”的場景驚醒。
美人的安危倒是無須擔心。
阮秋怔怔地倚窗,望著院子裡那從飽滿皎潔、豔豔灼放的簇簇桃花,嫵媚嬌麗至極,溫暖陽光為嬌嫩的花瓣鍍上一層金邊,漂亮得不可思議——
就像那甫一見麵便奪去了他今生所有情絲與妄念、教人神魂顛倒的明月美人。
如此絕色,怎會有人忍心傷害?
隻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青年的臉色愈發蒼白,眼角眉梢的憂愁和思念如此的鮮明,仿佛是白玉之瑕,顯眼地戳痛齊王世子的心。
這些天裡,阮秋被他養的身體豐盈了些,恢複了原本白皙的肌膚,精致的五官也煥發出了原本的光彩。
隻是……還念著那文不成武不就的廢物前夫!還好今日之後,任秋兒有諸般情絲,都儘斷了。
如芝蘭玉樹的世子悄悄走到青年身後,促狹地伸手擋住青年雙眸:“秋兒猜猜身後是誰?”
“世子殿下。”
阮秋拉下男人的手,側身問安。
今天他怎麼有空來得這麼早?
還離得這麼近!
世子看起來還是往日在世人麵前的那光風霽月的模樣,隻眸色深了些,行為也超出了普通友人的界限。
不想再演“至交好友”的戲碼了?
阮秋對男人心思看的透徹。不知為何,若論了解世子,他竟比王府中的任何一人都更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