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院牆邊,那黑衣煞神旁恰恰站著一位身穿雲紋羽緞罩紗袍的墨發美人。
斑駁樹影下,不甚灼熱的碎金陽光溫柔且貪婪地吻著美人風情萬種的眼角眉梢,比天邊秋水更澄澈萬分的剔透雙眸裡盛著烏木黑瞳,濃密羽睫微卷,眼波流轉間輕易勾魂奪魄。
更不必說美人那耀如春華的雪膚花貌了,精致卓絕的玉麵上那不點而朱的唇如血玉般泛著潤澤的微光,殷紅遠勝怒放薔薇,立時將這仿若謫仙的美人染上了濃濃的紅塵情思,化為縱情聲色後宮三千的薄情豔妖,教人心甘情願隨之墜入深淵。
齊王世子竟是連胸口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他眼裡心裡都沉浸在那飄逸出塵的美人無與倫比的絕色中無法自拔,眼皮仿佛被釘住似的強睜著不敢眨動,下意識恐懼這美人是自己的幻象,一個眨眼便會煙消雲散。
自古美人配英雄。
男人心跳如擂,喜不自勝:若論良配,舍我其誰!這是天賜姻緣。常言道“有緣千裡來相會”,若是王府覆滅是上天讓我見到美人所必須付出的代價,那我寧願王府早些覆滅!
那吃百家飯長大的小子實在卑賤礙眼,定是哄騙了美人才能得此青睞。
至於白手起家,我自認不弱於人。美人等我,我日後定會攜萬軍回來提親!
齊王世子胸口創傷處的血流得更快了幾分,唇色烏青。
“抓起來,繼續帶去審判。”
顧羨擋在美人身前,隔絕齊王世子那看不清形勢的如狼似虎的粘膩目光,冷硬道。
這隆冬寒冰般的聲音仿若刺骨利刃,殘忍地將眾人從與美人攜手餘生的迷夢中驚醒。
幾個青壯三兩下將地上的齊王世子拉起身,將其胳膊折於身後押著,腦袋卻和這階下囚一樣朝著美人的方向不忍挪開,隻想趁機多看幾眼。
“查的怎麼樣?阮秋能放出來了嗎?”
美人的視線絲毫沒有停留在齊王世子身上,仿佛對方是微不足道的路邊石子,隻是扯著顧羨的衣袖問道。
“還不行,”顧羨微微搖頭,握住美人柔若無骨的手後心湖微瀾,繼續道:“阮秋他犯下了謀殺未遂之事。”
“等過兩日會當眾宣判,若是苦主諒解或者百姓陳情,他便能無罪釋放。”
私下裡,顧羨倒是覺得阮秋做得好。那什麼苦主世子忒不是個東西,不僅手裡有十幾條人命,還在將阿瑜送人後派了殺手,想借阿瑜的命去陷害旁人——簡直無恥至極,實該酷刑加身!
隻要想想當初若出現了一絲差錯,自己便錯過救下阿瑜的機會,顧羨就極其憂懼。
“不過到底是未遂之罪,且他是靠飲食相克之理,還未對人造成損傷,當然,最重要的是苦主乃一罪該萬死的犯人,因而阮秋便是判罪也不會受甚重傷。”
見心上人眼尾低垂流露出擔心之意,顧羨連忙解釋了幾句寬慰美人。
“嗯,我明白。”
美人頷首,正要繼續走時空氣中卻傳來一道虛弱的問詢。
“美人,你和阮秋是何關係?”
齊王世子掙紮著不想被押走,扭頭喊道。他的心卻分成了兩塊,一塊在慨歎美人真是人如其名如一塊舉世無雙的無暇美玉,另一塊則是憂心美人被那水性楊花的阮秋欺騙。
那賤人根本無須擔心,美人莫要白付真情!
喬瑜聞言駐足,第一次將目光移至形容狼狽的世子臉上,看著那雙曾經不染塵埃的鳳眸麵無表情道:“阮公子是我救命恩人。”
至少,阮秋也曾庇護過他一段時日。
“救命恩人?”
世子見美人竟回應了自己,喜不自勝,不自覺喃喃重複道。下一瞬,他滿目妒火地看到那黑衣煞神竟將美人抱在懷裡安撫,還惡意地瞪著自己。
這是示威?
我日後定要將你碰過美人的地方剮個乾淨!
世子心底毒汁泛濫。
顧羨卻是單純的心疼美人曾經的遭遇,因而對罪魁禍首怒目而視:“是啊,救命恩人。若不是世子你的‘功勞’,我和那阮秋還遇不到阿瑜。”
押著世子的康奴也老實地脫口而出幫腔:“是哩,不過你這混賬殺喬公子這事兒簡直罪該萬死。”
他搖晃著腦袋嘟囔:“真不知道你怎麼狠下心的,俺們一個寨子的人都舍不得傷到喬公子一根頭發絲。”
說著,康奴順勢踹了世子一腳,其他押送的人也有樣學樣。
美人也不再分給這人一絲眼神,和顧羨攜手離開,親昵信賴的模樣讓在場的所有人像吃了檸檬般酸澀羨慕。
而聽了顧羨和康奴的話後,世子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語:“我怎會對美人動手?定是弄錯了!”
“定是你們為哄騙美人而編造的借口!”
“呸!你以為我們像你似的?”
康奴扯著男人邊走邊罵:“你個腦子沒二兩重的東西,自個兒把美人送給那什麼徐家,又派人去殺美人,這才多久都忘乾淨了?”
“可見是缺德事做多了,才不放在心上。”
竟是、竟是姑姑賜予我的美人!
他原該是屬於我的!
若不是我當時為了阮秋守身如玉,從未見過美人,怎會和美人到如今的地步!我本該將美人捧在手心……
阮秋該死,徐明磊該死,齊廿和齊什也是該死的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