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白廣玦很快忽略掉了自己剛剛看到的東西。
還沒有遭受過白異以及他的孩子們精神毒打的他,以為剛剛是自己看錯了,應該是什麼盆栽或者是‘白逸’背後石板反光什麼的。
隻能說這是白廣玦在以後的人生中犯得最為重大的一個錯誤,雖然發現了這個錯誤也不可能避免之後的事情,但至少早死早超生不是嗎?
總比之後天天提心吊膽要來得好些。
並不知道自己之後要經曆什麼的白廣玦搖搖頭,撇去那些雜亂的心思,再一次皺著眉頭看著自己麵前的孩子。
他也不知道‘白逸’究竟為什麼能在麵對那麼殘忍的事情時之後,居然沒幾天就能恢複正常。
但說‘白逸’對顧家人沒有感情也不可能,畢竟那時候‘白逸’發燒發了整整三天的事情可是整個皇宮都知道,甚至還傳到了宮外去。
現在‘白逸’這樣一副出塵縹緲的氣息,白廣玦總覺得是刺激過大而呆傻了。
而一個正常人能和一個傻子計較嗎?
想到這白廣玦捏緊了拳頭,看向‘白逸’的眼神也帶上了不耐煩。
‘怎麼就沒有燒死他呢?’白廣玦皺著眉頭想道,不過很快白廣玦自己也想通了。
算了,隻要再過個幾年,等朝堂內外都忘記這個三皇子,到時候下手也基本上沒有人會質疑他。
他之前那麼著急地對顧家下手也是顧家人早已經成了氣候,而‘白逸’這個被他故意捧殺的小傻子恐怕沒有那個心思來跟他作對,現在還沒有死去恐怕是這個孩子最為努力的結果了。
其實白廣覺對自己這個三兒子的情感也是有些複雜的。
他在孩子出生時也是真心疼愛過這個孩子,但是顧家那權勢滔天的顧大元帥,以及文武雙全的顧小將軍顧寒景,全都是哽在他喉中的一根刺。
一部分原因是他當上皇帝之後,覺得自己的權利受到了束縛,而另一部分嘛……
就涉及一些不可明說的妒忌心理了。
白廣玦覺得自己才是這個國家的皇帝,為什麼他居然還不如他手底下的人呢?說是什麼全都靠陛下領導有方,但說句實在話,他有什麼領導有方呢,全都是下麵人的奉承話罷了。
這股妒忌來得不明不白,仿佛在乾枯的草原上點起了一把火,白廣玦對於顧家人的嫉妒,烈火燎原似的,差點將自己的理智焚燒殆儘。
為什麼顧家人才輩出?整個京城的人稱讚的都是顧寒瑾而並不是他呢。
甚至在禮部尚書家的小姐,他現在的蘭貴妃在以前也有過稱讚顧寒錦的話,這讓當時的白廣玦頓時記在了心中。
不過當時一個普通的皇子和威武大元帥家頗有威名的顧小將軍,雖然在禮節上要對自己行禮,但在朝中的名聲上肯定是顧小將軍更壓自己一頭。
而之後看見心上人落難的白廣玦,也正因為心上人的這一句話才瞄上了顧家。
是啊,既然他的計劃肯定要摧毀一個家族的話,那麼為什麼不選擇自己最恨的那個家族呢?
於是白廣玦臥薪嘗膽地陪在顧家大小姐身邊,容忍著她的任性,容忍著她與其他女子並不相同的地方,甚至還立了她為皇後!
天知道這可是為了給他的心上人留的位置!他可不想死後躺在他身邊原配的位置的,居然是那麼一個粗魯的女人!
原本他心中還會有些愧疚,可時間久了這份愧疚也漸漸地扭曲成了一股另類的仇恨心理。
為什麼他們不能體諒體諒他?為什麼他們不能按照我的心願去死呢?這樣的扭曲想法充斥著白廣玦的內心。
好在現在的這份仇恨,白廣玦已經發泄得差不多了,在殺了顧家滿門之後,白廣玦隻覺得天藍了水清了他看見朝堂上那戶部尚書的老臉都覺得對方親切了。
隻不過在後宮之中還有一個人的存在依舊梗在白廣玦的心間。
他和顧家之女的孩子——‘白逸’。
這孩子從小被他一手捧殺長大,但在顧明玉的教導下卻並沒有長歪,相反即使是仇恨著顧家人的白廣玦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孩子是天生的神仙童子。
既可愛又活潑,而且天性純善,誰看見都會覺得這個孩子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然而越是這樣的稱讚,白廣玦越覺得這個孩子的存在十分礙眼。
每次看到那些大臣一副恭喜聖上,您終於後繼有人的表情,白廣覺就恨不得想把在場的所有這樣認為的人全都殺光。
什麼後繼有人?他才坐上皇位沒多久你跟我說什麼後繼有人!
彆以為他不知道那些大臣在私下裡都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不就是在說他不如自己的兒子嗎!
如果555在這裡就會發現白廣玦這樣的心理,一般是老年皇帝才會有的心理。
他們覺得自己的子孫會跟自己搶王位,亦或者影響到自己的王位,所以才會產生這種對優秀後代的嫉妒心理。
不過大部分年輕皇帝對自己一般都十分有自信,根本不會連一個7歲的小孩都心理扭曲地防備著,所以基本上都是老年皇帝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但可惜的是白廣玦就是這樣心理自卑又自傲的皇帝,也隻有他這樣的心理才會連一個7歲的還是他親子的孩童也會妒忌。
甚至為了這份妒忌在屠殺這個孩子的母家時,硬生生地把他按在屏風後麵讓他親眼看見麵前的一切,聽見他疼愛他的外公的哀嚎。
不過白廣玦是不會承認是自己心理扭曲的,他隻會把一切的責任都推到顧家身上,認為是顧家的血液殘留在他孩子的體內,所以隻能采取如此殘忍的做法。
畢竟他不能讓體內有顧家血脈的孩子成為皇帝不是嗎?
可白廣玦還是心虛的,畢竟他的所作所為任誰都可以稱得上一句畜生了,所以在回宮之後他一直關注著三皇子那邊的情況,想找機會把之前的事情掩蓋過去。
畢竟隻要證明了三皇子本
身,就是一個不敬父母的逆子,那麼之前他對他所做的一切就都可以得到理解了。
一開始白廣玦聽到‘白逸’發燒的消息也是鬆了一口氣,恨不得‘白逸’直接燒死到時候正好省得臟了他的手。
到時候他還能假惺惺地哭上幾句,給自己之前那殘忍的形象圓回來一些,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顧家人在天上保佑著那個逆子,這個孩子居然還真的活了過來這可就讓白廣玦異常難受了。
好在很快的三皇子身邊的宮女,就又給白廣玦提供了另外一個驚喜。
他們居然和禦膳房的大師傅聯合起來,聯係宮外的勢力!如果借口時機找得好這就是謀逆的大罪!
即使知道這兩個宮女是想把三皇子偷出來,生怕三兒子在皇宮中被他殺了,但隻要他們敢踏入宮廷一步,白廣玦就有理由直接處刑了他們。
雖然猜中了他的心思,但那又如何呢?
他想要人死,難不成還得看這些宮女的臉色嗎?
他甚至還可以再複製一遍之前的情況,他就不信了,之前的那一次三皇子沒有瘋,這一次從小照顧自己長大的兩個宮女慘死在他麵前,‘白逸’還能無動於衷。
一想到那時候的畫麵白廣玦就激動的手有點抖,不出意外的話,很快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了,但……
這都5日了,玉極宮內卻並沒有任何動靜,連那個大師傅也都沒有任何奇怪的表現,仿佛之前他查到的消息都是假的,隻是一場意外而已。
白廣玦十分想要去玉極宮探聽消息,可是他並沒有理由過去,畢竟三皇子有這樣一個母家在,他表現出徹底的漠視再暗示一下身邊的人,自然會有人幫他去搓磨玉極宮的人。
如果他過去了反而被那些宮人誤以為三皇子還有翻身的機會,轉而有人想要攀高枝殷切地伺候著那個逆子,那就會讓白廣玦吐血了。
而就在這關鍵時刻,還是他善解人意的蘭貴妃過來幫他解了憂愁。
“……阿廣,也不知道我該不該說,但著實是顧姐姐才去了沒幾日,但整個玉極宮那邊……”蘭貴妃歎了一口氣,這想要說出口卻又害怕白廣玦傷心的小模樣,著實可人。
蘭貴妃從教坊司裡出來後,被白廣玦養在外麵的那些日子裡,兩人就以平常平民百姓的夫妻相稱,自然喊的也是各自的昵稱。
這種方法對於白廣玦來說,直接戳中了他的心,在顧家人還活著的時候,每次稱呼陛下和皇上,總讓他覺得有一種諷刺的感覺。
不過現在顧家人已經沒了,蘭貴妃也知趣地在調整如何稱呼白廣玦的方法。
“蘭兒但說無妨。”白廣玦瞧著自己心上人那嬌嬌怯怯的樣子,再加上又是玉極宮那邊的消息自然表示自家心上人隨便說,他保證不會生氣。
“希望陛下恕臣妾無罪……玉極宮這幾天都是歡聲笑語,甚至我還看見三皇子這幾天都在和那些個宮人在玩呢,這可不是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的模樣啊,這孩子怎麼變成這樣了,原本看著還挺孝順的啊。
”
蘭貴妃後半句話細聲細氣地說道,仿佛自言自語不讓白廣玦聽到一般。
但以白廣玦的耳力,這種聲音他絕對能聽見,或者說一個正常人他都能聽得見。
“這可真是豈有此理!即使顧氏罪女是個罪人,但那也是三皇子的母親!這三皇子究竟是怎麼回事?看來朕得過去好好教育一下三皇子何為孝道了。”
白廣玦表麵上怒氣衝衝,但實際上心裡快笑開了花,這可是瞌睡來了就送枕頭啊,蘭貴妃可真是他的知己。
白廣玦怒氣衝衝地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安撫了一下蘭貴妃,賞賜了不少東西給蘭貴妃,這才在蘭貴妃擔憂的神情以及看似勸架實際拱火的言語之中,來到了玉極宮。
隨後便看見了現在的‘白逸’。
“聽聞你們宮內在顧氏罪女走後,便歡聲笑語不斷,甚至你還開始玩樂了?”白廣玦皺著眉頭,微微彎下身對著‘白逸’說道。
這是一個十分具有壓迫力的身姿,如果是一般普通的孩子,在這樣的威壓下恐怕早就哭出來了,沒錯,也變成了這孩子有錯,畢竟沒錯這孩子怎麼會哭呢。
這是逼迫孩子承認自己的錯誤啊。
這種屈打成招的手段放在一般孩子身上肯定有效,可惜白廣玦碰見的並不是普通孩子,甚至碰見的並不是孩子,所以他隻得到了‘白逸’笑著的回答。
“我並沒有在母後走後玩樂,整個玉極宮也並沒有歡聲笑語啊。”
白廣玦雖然沒有預料到‘白逸’居然還能笑著回答他,而且……
白廣玦看著麵前的孩童,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是這個孩子笑著看他?還是那雙眼睛裡古怪熱情?還是這個孩子一直站得筆直?
不過這些奇怪的地方對於白廣玦來說並沒有什麼有用的地方,光憑這個孩子的笑臉也不足以給他定罪,好在他還是對於‘白逸’這種推脫的說法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