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阿爸!”莫罕不敢置信的看著從門口被推進來的那個男人。
莫罕原本還想著自己的父親應該能救自己出去,畢竟不管是攻打北嶺關還是和梁朝皇帝做了交易,至少身為匈奴大王子的自己應該是安然無恙的,所以即使在俘虜營內生活的那麼艱難,莫罕依舊堅持了下去。
——直到他看見他阿爸和他在俘虜營裡見麵了。
莫罕回想起自己這些天所經曆的事情,簡直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裡。
“莫罕……”單於心情複雜的看著自家兒子。
單於沒想到自己居然在俘虜營內和自家兒子見麵了,即使知道北嶺關很可能就隻有一個俘虜營,可是單於還是心懷僥幸。
畢竟原本氣勢洶洶的,想要把自家兒子解救回來,結果沒想到卻中了顧元帥的陰招。
那個老小子居然也學會詐死了。
但……
單於在被抓之後看見顧元帥心裡還是有些發虛的。
顧元帥被他砍下頭之後又把頭哢噠按回去的樣子,確實讓單於有些相信了,顧元帥真的得到了他們梁朝人那所謂閻王的允許,上來找他來了。
雖然後來單於反映了過來,那副場麵很有可能是巫者的巫術,但單於反而更加畏懼了。
閻王殿單於反倒沒有那麼害怕,畢竟這也算是一個守序組織,但是那個巫者單於可就發自內心的恐懼了。
他現在終於相信桑班的話了,顧元帥身邊真的有一個實力強大的巫者。
而如果巫者的事情是真的的話,那麼之前那些粉紅色的腦子……
單於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在顧元帥對於那個巫者保護的還算到位,至少也不是他一個手下敗將可以看見的,而那個巫者似乎也不是那種喜歡到敵人麵前耀武揚威的性格,這倒是讓單於鬆了一口氣。
沒有了巫者可能會對他下手擋在前麵,被俘虜這件事雖然讓單於感到羞辱,但單於能屈能伸,他還指望著從傅裡營逃出去之後再東山再起呢,所以單於也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而已經和兒子會合之後,什麼時候從俘虜營裡逃出去也就是幾天的事情。
抱著這樣的想法,單於終於放鬆了一些,他看著自家兒子的模樣感慨的說道。
“莫罕,這麼久沒見,在俘虜營內過得很苦吧,你看你都……”
單於的話說到一半就卡了殼,他仔細看了一眼莫罕,不敢置信上下來回的打量。
“胖了?”
單於看著明顯長胖了一些,皮膚還白了一點的自家兒子喃喃道。
而隨著單於的到來,聚攏在他身邊的那些匈奴的人也越來越多,單於掃視了一眼,發現在這邊待了近一個月的匈奴人幾乎全部都長胖了。
“梁朝人的糧食已經多到可以給我們隨便吃了嗎?”單於疑惑的問道。
說到這個話題,不管是莫罕還是周圍的那些匈奴人
都是一臉菜色,沉默不語。
單於還想要再次詢問,但是這時候梁朝士兵終於過來將單於和其他匈奴人分開,然後帶著單於到了他在俘虜營的專屬房間,就在他兒子隔壁。
那個房間裡的設施十分符合俘虜的身份,單間有鐵欄杆,而且基本上沒有什麼小東西可以供單於使用。
標準的防止他逃跑的牢房。
外麵倒是有一些烏黑的藤蔓,那些藤蔓距離單於看上去很近,可單於的手根本夠不到。
單於盯著藤蔓看了一會兒,他總覺得那個藤蔓有些眼熟。
但很快單於就把視線轉回到室內,觀察起整個房間來。
可……
單於還是覺得奇怪,因為這所謂的牢房門僅僅隻是一個鐵門,窗戶上雖然釘上了鐵框架,但對於匈奴的力氣來說,隻要晃悠個幾天,那個窗子絕對會被他晃下來。
這個看上去嚴謹卻漏洞百出的牢房,是絕對控製不住他這個戰士的。
是那些梁朝人錯誤估計了匈奴人的力氣,還是他們就在等著他犯錯在發現他逃跑之後好給他定罪?
單於決定先觀察個兩天,畢竟如果梁朝人想要他的命的話,在這兩天期間肯定會露出一些蛛絲馬跡,到時候他再根據梁朝人的反應決定到底逃不逃跑。
不過很快單於就發現梁朝人十分的古怪。
單於是在下午來到俘虜營的,在房間內僅僅待了幾分鐘,就被梁朝的士兵喊出去,去乾那些重體力的活計,單於並沒有什麼反抗的意思,因為他敢肯定這些梁朝人並不會要了他的命。
那麼還不如利用這個機會,探聽一下消息。更何況他還想著觀察一下那些梁朝人,究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呢?
單於一邊走著一邊想到,但單於總覺得梁朝人這邊的地麵好像有些不怎麼對勁。
他怎麼走都覺得這地上黏黏糊糊的,一抬腳仿佛踩到了油脂上的感覺。
單於就在這怪異的感覺中,終於來到了他乾活的地方。
他生疏的乾著活,順帶觀察了一下周邊的那些梁朝士兵,還有他身邊的那些匈奴人。
可奇怪的一幕發生了,除了和他一樣剛剛進來的那些匈奴人,剩下的那些匈奴人仿佛已經被馴化了,乾活都老老實實的,甚至沒有偷懶,這讓單於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這些人在草原上的時候乾活也是會偷懶的啊。
他們怎麼在梁朝人的手中就這麼乖乖聽話了呢?他們還有一點高傲的匈奴貴族的模樣嗎?
比起這些聽話的仿佛家犬一樣的匈奴人,讓單於更加不可思議的則是那些梁朝士兵們。
這些梁朝士兵們每一個都沒有多麼緊張的模樣,甚至會在監工他們的時候打打鬨鬨嘻嘻哈哈,有些時候他甚至看不到這些梁朝士兵的影子。
這些梁朝士兵難道不害怕他們趁機逃跑嗎?還是說這一些也隻是釣魚的手段?
單於在內心猜測道。
不過他在他兒子的暗示下還是老老實實的乾完
了今天的活,隨後便到了晚餐的時間,單於這下越發奇怪了,什麼時候俘虜居然還有晚餐這種東西了,難道不是兩個饅頭挺一天這樣的情況嗎?
不過看到自家兒子和所有來到這裡許久了的匈奴人,都是麵色鐵青,一臉絕望的模樣,單於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過到達食堂的時候,單於這下更加疑惑了,他看著那些盛的滿滿當當的大米飯還有一旁的小鹹菜,他腦袋上冒出來的問號快要把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不是梁朝俘虜的待遇這麼好的嗎?居然都可以吃上大米飯了,他這個單於在草原上的時候可都沒有這個待遇啊。
單於疑惑的上前,之前那些是梁朝士兵在他身上用墨水寫的號碼,在這時候變成了食堂打飯的憑據。
但奇怪的是所有匈奴士兵都在這裡,應該也並不需要號碼打飯吧,直到單於看見了每一個打飯的梁朝人都會在旁邊核實這個俘虜今天的工作量。
正常工作的就有正常的飯食,單於也獲得了一份正常分量的大米飯。
可這時候更加怪異的情況來了,明明正常且優秀的工作的那些匈奴人得到的卻是較少的飯,但匈奴人卻會一臉感激的看著那些梁朝人。
而因為偷懶摸魚並沒有好好工作的,那些匈奴人獲得的卻是比以往更多的飯食,而那些已經在俘虜營裡呆久了的匈奴人得到這更多的飯食時,卻都是垂頭喪氣的,除了那幾個剛剛來的匈奴人。
這明顯認知顛倒的樣子,讓單於開始懷疑這些米飯裡麵究竟有沒有下毒。
但看著自家兒子暗示他米飯裡並沒有毒的樣子,單於還是放棄了把這個米飯通過障眼法倒了的想法。
終於在一聲令下,他們的晚餐準時開始了。
單於毫無防備的往嘴裡塞了一大口米飯。
“——!”
那究竟是一股怎樣的味道。
米飯外表看上去很正常,甚至晶瑩剔透如玉粒,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米香。
——但是一到嘴裡,那股米香立刻消失不見,而隨之而來的則是充滿了他整個口腔的難以言喻的味道。
仿佛像是草原上的春天時那些沼澤裡泥土的氣息,加上牛羊腐爛時的氣味混合到一起之後,又在匈奴戰士的馬靴燜上了半個月的味道。
這個味道給人帶來的衝擊很大,大到單於甚至懷疑自己的腦子要被這股味道給衝出來了。
他甚至懷疑自己究竟是否還活著。
回神的單於看著麵前的米飯簡直苦大仇深,讓他吃這種東西,單於寧願兩個乾饅頭一碗水撐過一天。
可惜這裡並不提供2選1的選項,畢竟這裡是俘虜營,又不是自助點菜的食堂,單於強忍著痛苦看向了一旁的兒子,發現兒子似乎是對這種味道麻木了,一口接著一口的往嘴裡塞這個米飯,然後滿臉麻木的咽了下去嚼都不嚼,仿佛就是為了維持生命吃飯的。
不過也確實是為了維持生命吃這鍋米飯,不然誰會碰這種玩意兒啊。
單於看見兒子兩三分鐘就解決了那碗米飯,隨後直接往把那鋪在碗底的小鹹菜塞到了嘴裡,單於這才明白為什麼鹹菜要鋪在碗底。
就是在這個時候通過鹹味壓製住嘴裡的那股味道的。
單於能屈能伸,他二話不說也跟著兒子的動作做了起來,隻不過他的耐藥性還沒有鍛煉出來,導致這一整個流程乾完之後,單於坐在那邊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什麼事情,但是看一下他的眼睛就能明白,單於現在幾乎沒什麼意識了。
單於感受到自己的嘴裡的味道,突然一下子十分十分懷念顧元帥,甚至顧元帥想要拿他祭旗他都無所謂了。
他真的寧願被顧元帥一刀砍了。
*
匈奴單於現在經曆的痛苦,顧元帥是不知道的。
不過顧元帥現在確實正在念叨著匈奴殘餘,隻不過……
“我在文書裡寫上匈奴單於已經死了的消息。”顧元帥托著下巴對麵前的將軍們說道。
下方的官員和將軍們一下子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