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雞場裡的雞多到嚇人,養豬場裡的豬倒是隻有十幾頭。
周霜霜不是不想擴大規模,而是,“小雞好孵,但豬崽子不好買,就這麼十幾頭,還有一半是從對岸拉來的。”
所以她是一頭母豬都舍不得殺,打算全留下來下崽用。
豬少,牛就更少了,整個新城就隻有五頭,這可不是養來吃的,是用來耕地的牛。
柔貴妃跟著兒媳在外麵待了一整天,連午膳都是在外頭用的,等太陽快下山時,婆媳倆才胳膊挎著胳膊回府。
“剛剛那戲編的可真好,就是主角長得不太白淨,乍一看都不像書生。”柔貴妃意猶未儘的點評道。
戲是周霜霜編的,演員也是她選的,在瓊州選演員多少有點矮個子裡拔將軍的意思,但還算貼近角色。
“主角雖然是讀書人,但也是農家子出身,農忙時也會回家去地裡幫忙,所以黑一些也正常。”周霜霜笑著補充道,“在瓊州也很難找到膚色白皙的人做演員。”
“演員?”這稱呼柔貴妃倒是第一次聽,是瓊州本地的說法,把伶人稱作演員?
新城是周霜霜看著一點一點建起來的,這座城從圖紙開始便有她的參與,所以出現了許多這個時代不曾有的新鮮東西。
比如她們早上在食肆裡吃的肉夾饃,比如那條直接被命名為商業街的大街,比如剛剛看過的話劇,比如演員。
“瓊州沒有伶人,上台表演的都是良籍裡挑出來的,總不好演幾出戲便讓人家頂上賤籍的名聲,所以不叫伶人,隻稱呼為演員,依舊是良籍。”周霜霜解釋道。
主角一個月十兩銀子,配角最差一個月也有半兩,在物價不高的瓊州已經是高薪中的高薪了,便是放到中原十大望州裡都不低。
不過去廣場看戲卻是不收門票的,瓊州百姓都能去,護衛軍休沐時也能去。
柔貴妃喜歡台上的故事,雖然那故事今日並未演完,但她在台下卻是看的熱血沸騰中又夾雜著幾分憐愛。
出身貧苦的農家子,穿著粗布短褐,吃著涼粥窩頭野菜,被出身富貴的同窗看不起,但卻是學堂最用功的學生,排名慢慢往前趕,被先生誇獎,被同窗羨慕敬佩。
都考中秀才了,可還是因為心疼家裡人,秋收趕回家裡種地,寫字為節省紙張在石頭上蘸水練習……
如果她不曾成被賣入宮中做舞姬,不曾得陛下寵幸生下琛兒,而是嫁給平民百姓,生一個像主角那樣的兒子好像也還可以,當然主角得先換張臉。
周霜霜不知道美人婆婆已經成了科舉奮鬥流男主的媽媽粉,隻看出對方喜歡這出戲。
“這出戲二十場呢,咱們今日看的是第三場,母妃若是想看前兩場,明日上午我把演員們叫到王府來,讓他們把前兩場再演一遍。”
柔貴妃喜歡故事,喜歡這故事裡的主角,但演員……看慣了宮中的表演,她本人也跳了幾十年的舞,對台上演員的表現實在不算滿意。
這故事最大的瑕疵便是主角臉不行,演的也不行,身段不好,儀態不行,飾演前期的農家子還可以,但都已經考中秀才了,起碼也要有些讀書人的氣質在。
這麼好的故事,演不好那可太讓人遺憾了。
柔貴妃挽著兒媳:“不急。這故事寫的這麼好,瓊州沒有伶人,不代表旁處沒有,讓琛兒派人去中原選幾個來就是了。”
臉要好,身段要好,還得能演,嗓子倒無所謂,不必找名角,倒了嗓子不能唱的隻要滿足前麵幾條都可以。
周霜霜寫戲雇演員一是想多吸引百姓來瓊州,二是把這東西當做宣傳手段來用,大魏瓊州版喜兒便是為了宣傳王爺和護衛軍,今天這出戲是為了宣傳讀書的好處。
所以戲湊活著能演出來就行,她又不追求藝術,瓊州這地方應該也沒有幾個追求藝術的人,她的精力分不出太多放在這上麵,但如果母妃願意管,那倒是好事一樁。
母妃早年可是以舞成名,能夠在宮廷脫穎而出,舞技怎麼也能稱得上‘大家’了吧。
“王爺他哪懂這些,他平日裡都不去廣場看戲,不如您來把把關。”周霜霜笑盈盈的道,“您見多識廣,指導他們幾分,這出戲的短板就能補齊了。”
柔貴妃有些猶豫,這故事她是真喜歡,但讓她拋頭露麵接觸那麼多外男,更彆說她還打算買幾個真正的伶人上台演戲,這未免有些出格。
周霜霜趕緊勸道:“姨母不必擔心,這裡是瓊州,若是在這裡還要束手束腳,那就是王爺的不是了。”
莫說是指導人排戲了,美人婆婆如今的身份可不是宮裡的貴妃娘娘,而是喪夫孀居的寡婦,就算是再找個伴兒,也未嘗不可,做兒子兒媳的難道還會阻撓婆婆找第二春嗎,反正遠在京師的慶德帝又不知道。
柔貴妃還在猶豫,按理,她已經死遁離京了,這世上再沒有柔貴妃,瓊州又是自己兒子的地方,可一想到在京師的陛下,她的心便難安。
萬一被陛下發現……不不不,她的臉都換了,怎麼可能被發現。
“容我好好想想。”
周霜霜看得出美人婆婆的猶豫,喜歡這故事,但又對接手話劇班子心存畏懼,隻是她不懂,美人婆婆連她們準備造反都能輕易接受,為何不敢接手話劇班呢。
婆媳倆剛進門就被太醫院院使和左院判逮了個正著。
看著一天都沒回來臉上還笑開了花的瓊王妃,兩位太醫實在有些同情還病著瓊王了。
“稟王妃,臣等連夜查看了瓊王的脈案,也在瓊王服藥後又診了脈,臣等都認為瓊王的病已經大好,貴妃娘娘的死訊是不是該……就算瓊王聽了消息後身體有可能會不適,但臣等都守在跟前也能方便救治,總好過臣等離開後,再告知瓊王噩耗吧。”
柔貴妃板起臉,還好琛兒是在裝病,如果是真的病了,哼,就院使和左院判這樣的態度,那還了得。
陛下知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待琛兒的,就算要寶貝那個皇位、寶貝太子,琛兒就不是陛下之子嗎。
兩位太醫心思淺白,或者說人家根本不屑於掩藏自己的心思,之所以急著把娘娘‘薨了’的消息告知王爺,就是為了早些離開。
周霜霜巴不得把這兩位太醫打發走,但若是把消息告知王爺,她擔心王爺裝不像。
“既然兩位太醫都這麼說了,本宮今晚便將消息告知王爺。”
“臣等定守在王爺跟前。”
“不必了。”周霜霜拒絕道,那未免太為難王爺,“既然兩位太醫都說王爺的身體已經大好,能承受得住噩耗,那又何必在王爺跟前守著呢,由本宮一個人來告知王爺此時即可。”
啊……這……
太醫院院使和左院判麵麵相覷,果然是最毒不過婦人心。
瓊王病體虛弱,陸陸續續病了大半年,如今都不能出院子,若是為了病人考慮,柔貴妃薨了的消息自然是越晚告知越好,他們是著急離開,可卻還想著守在王爺跟前,以防萬一。
瓊王妃安的是什麼心思,守都不讓他們守,莫不是打著‘瓊王死了一家人好回京師’的算盤。
瓊王殿下可萬萬不能出事,病可以久養,但起碼今年人要活著,不然便是他們的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