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聽著便覺得頭疼。
徐賢能以宗室子的身份去守皇陵, 已經是父皇網開一麵了,要知道淑妃在那段曆史裡隻是刺殺未果便沒了性命,而徐賢不止動了匕首, 還實實在在傷到了父皇,若是換個人,早就已經性命不保了。
他揉了揉眉頭道:“接回來不妥,孤會多派些人過去保護他, 你且安心, 賢兒不會有事兒的,等將來……孤再把他接回京師。”
眼下父皇雖握著兵權不放, 還把老一、老、老四、老七都放到了朝中,但卻將朝政大權放給了他,甚至連大朝會如今都是他去, 這樣好的局麵,他要維持住, 不能有變動。
以父皇現在的身體,他隻要撐過這幾年即可,到時候不光能把長子接回來, 還能光明正大的以皇子的身份將人接來。
趙氏怔住, 將來,還能是哪個將來, 殿下既然這麼說,那豈不是說明陛下的身體真的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想到姑姑孝宣皇後,趙氏內心一片火熱,姑姑當年也是陛下的側妃,卻在陛下登基後很快就當了皇後。
殿下待她之心,不比陛下待姑姑差, 在天幕出現之前,她是殿下最寵愛之人,隻是天幕出現後,殿下被陛下逼迫,不得不常去太子妃宮中,以平息人言。
“嬪妾都聽殿下的,隻是……賢兒那裡,能不能派嬪妾的侄子過去陪著。”趙氏小心翼翼道。嫂子說的對,越是快要熬到頭的時候,越是不能掉以輕心,賢兒是長子,太子妃所出的第子卻是嫡子,自古立嫡立長,鎮國公府未必不會為了外孫對賢兒下手。
太子眼睛眯了眯,趙氏心性單純,會擔心長子,但不會想到讓趙國公府的人過去護著陪著,看來是趙國公府有人給趙氏出主意。
“好,如果趙國公舍得孫子過去陪賢兒,孤自然不會不答應。”
趙國公府不僅是他的母族,也是老的母族,他的母後已經過世了,但賢貴妃還活得好好的,所以以往趙國公府並未完全站在他這邊。
但賢貴妃隻是趙國公的妹妹,他的側妃卻是趙國公的女兒,妹妹哪有女兒親,這一回也該讓趙國公府徹底站隊了,免得老心存僥幸,朝堂再起波折。
得了太子應允,趙氏歡喜起來:“殿下許久沒來嬪妾這裡了,嬪妾為殿下做的中衣不知道還合不合身,嬪妾拿給您試試……”
看著花蝴蝶一樣圍著他轉的趙氏,太子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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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之事,第一天就傳到了大興宮。
太子勤勉,處理政務也算有章法,畢竟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儲君,慶德帝不說十分滿意,但八分是有的。
隻是趙氏……太子兩個月不去女眷之處,頭一次去便是去找趙氏,而非太子妃。
如果沒有天幕,慶德帝不會這樣苛責兒子,都是東宮女眷,趙氏還是孝宣皇後的侄女,太子願意寵就寵。
可天幕出現後,天下皆知太子寵妾滅妻,儘管朝廷已經儘力抹黑天幕了,但如果往後大魏災害頻發的話,原本已經不信天幕的百姓又會慢慢相信。
一國儲君寵妾滅妻,影響不好,更何況趙氏還是皇長孫徐賢的生母,太子照舊寵信不誤,置他這個君父於何處。
還是說他老了,病了,活不久了,太子便一改從前的老實安分,不必再顧忌他這個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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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日,慶德帝便收到了趙國公長孫帶人去皇陵的消息,他自然不會忘記皇陵裡還有個以宗室子身份待在那裡的皇長孫。
慶德帝能夠感受到身體的日漸衰老,他不是不懂養生之道,若是想要養好身體,他此時要做的應該是退位給太子,從此做個不過問政事的太上皇,或許還能多活幾年。
可他已經做了半輩子的皇帝,怎麼能容忍自己仰人鼻息,如今太子隻是監國,便已經迫不及待派人去皇陵找曾刺傷過他的徐賢了,他若真的退位,豈不是還要看著太子將徐賢接到京師來,說不定太子還會立徐賢這種蠢東西為儲君。
趙氏……徐賢……
以前他沒有廢太子,如今這種情形下就更不可能廢太子了,但趙氏和皇長孫始終是太子身上的弱點,將來還有可能會成為大魏的禍患,這兩個人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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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德一十四年九月十八日。
飛蝗漫天,赤地千裡。
昔日最是繁華的京師,如今城門卻是大門緊閉,以防有災民進城。
不是朝廷不賑災,而是災民太多了,旱災隻是集中在關內道、河南道、山南西道這幾個產糧大道,但蝗災卻是席卷了半個大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