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琛看著窗外，聽著張建和學生們討論，肩膀突然一沉。
黎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熟了，整個人歪過來，頭枕在了他肩上。
冰涼柔軟的頭發擦過頸側有點癢，鼻間能聞到黎澈的洗發水味，似乎還隱隱夾雜著另一種好聞的氣味，閻琛忍了忍，伸手把黎澈扶正，剛收回手這小子又歪過來。
來來回回五次，看看癱倒過來的黎澈，閻琛沒脾氣了，索性看向窗外，來個眼不見為淨。
在閻琛看不到的角度，黎澈唇角勾起。
勝利！
本來黎澈隻是裝睡，沒想到心情實在太好，真睡著了，被閻琛推醒的時候已經到恒星基地。
見他睡眼惺忪的，閻琛幽幽道：“你再不醒，我就隻能抱你下去了。”
黎澈打了個哈欠，優哉遊哉地起身，跟著隊伍下車：“那你下次彆叫我，直接抱我下去得了，又不是抱不動。”
閻琛：“……”
臉都不要了。
研發基地入口像個大型的科技展覽館，陳列了這個基地曆來研發的產品。
張建作為本次接待的負責人，戴上小喇叭親自幫學生們講解各個產品的特性和核心技術。
閻琛聽了五分鐘，沒什麼實質內容，主要就是吹牛，變著花樣吹。
到智能機器人區域，聽張建說這些都是自主研發的，閻琛從每個陳列的機器人前麵走過，依次查看它們的標簽。
黎澈注意到這一點，若無其事地跟過去：“你對建築機器人感興趣？”
閻琛頭也沒抬：“你管我感不感興趣？”
黎澈：“隨便問問。”
閻琛：“彆套我話。”
黎澈：“……”
逛了一個多小時，閻琛一個個看下來，沒有從中找到“它”，抬頭時無意間注意到黎澈也在盯著標簽看，有些疑惑。
黎澈也在找“它”？
可如果黑海這麼早就注意到“它”，為什麼後來還會失控？
穿過一個巨大的閥門，張建高亢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同學們，接下來就到你們最感興趣的機甲區，也是本次參觀的重頭戲。”
經過金屬過道，眼前豁然開朗。
原本二十多米的高度擴充到百米，整個長條形的空間一眼望不到頭，空間兩側陳列著各種各樣的民用機甲，矮的十多米，高的三四十米，從人型到獸形都有。
他們原本在一樓，到這裡後變成了十樓，平台往兩邊延伸出環形走廊，通往各個辦公區。
“嗷嗷嗷——！”
學生們興奮得尖叫起來，終於到了熟悉的領域。
“那是金獅雅典娜！我玩狂戰最喜歡用它了！”
“我的武神蚩尤！玩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實物原型！”
“我就住在這裡不走了！”
“天，全是寶藏啊！來對了！”
彆說學生，就連帶隊的教官都有些興奮。
陳鋒視線黏在那些機甲上撕不下來，微微偏頭問張建：“原來恒星和狂戰也有合作？”
張建笑嗬嗬地點頭：“狂戰現役機型中，有15%是我們提供的原型，其中部分機型也在線下的機甲比賽中展示過。”
張建帶他們乘坐升降梯到達一層，近距離參觀機甲。
雖然都是些美觀性大於實用性的機甲，但比起軍用機甲隻注重戰鬥性能，這裡的每一架都有些花裡胡哨的特色，讓閻琛也來了點興致。
走了十多分鐘，白楊忽然拍拍閻琛：“琛哥，那是我們青少年組最後一場用的雷神科勒！”
閻琛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威儀的機甲高約三十米，通體銀灰，形體修長利落，黑色的麵罩覆蓋整個麵部，背上斜跨十多米長的長刀，像個冰冷神秘的蒙麵刀客。
閻琛眼前閃過黎澈逆光拔刀的一幕，有些恍神。
單論操作美感，應該沒人比黎澈更適合這款機甲。
可惜當時被66打斷，剛交手就中斷了。
閻琛看看自己終端顯示的積分，偏頭問黎澈：“找時間再用雷神切磋切磋？”
黎澈正沉浸在閻琛當時的戰鬥姿態中，被他的話打斷思緒，裝作不經意地應下：“我無所謂啊。”
麵上從容不迫，心裡瘋狂計算。
紙烏龜=20分
打架=99分
所以，1打=5龜
折五隻烏龜的事，積分不要太多，根本打不完。
在機甲區逛了兩個小時，學生們完全感覺不到累，倒是把張建給累成狗，無奈中途換了解說，他跟著充當吉祥物。
穿過一個金屬拱門，張建特地走到閻琛身邊介紹：“前麵就是我說的那款機甲，目前還在全封閉測試階段。”
空曠的車間裡擺放著各種機械設備和零件，一架近四十米高的人型機甲被巨型吊臂吊著，垂掛在正中間。
機甲通體深藍，外殼線條流暢，在燈光下折射出金屬冰冷剔透的色澤，背上背著一把二十米重劍，可能定位是戰士需要兼備攻防，相較於注重爆發力的雷神，這款在形體上更威武一些。
就閻琛看來，外形做得確實不錯，具體的性能和手感需要上手操作才能知道。
“好帥！”丁澤驚呼，指著它興奮地問，“它也會上線狂戰嗎？多久上線？多少錢？我現在就開始攢錢！”
白楊和其他學生瘋狂點頭。
張建笑道：“會上線，不過這款目前還在測試階段，暫時不會對玩家開放購買，大概會先以副本boss的形式出現。”
白楊：“什麼時候會開放？”
張建搖頭：“這我也不清楚，這款比較特殊，可能需要測試挺久的。”
閻琛：“特殊在哪？”
張建讓工作人員打開門禁，請學生們近距離參觀。
“我之前也說過，它采用了全新引進的戰鬥生態體係，從操作係統到每一條機械神經元的排列都是獨一無二的。”
黎澈在機甲腳邊隨意轉悠，視線掃過各個關節處的神經連接，漂亮的雙眼微微眯起。
這種連接方式和這個時代的機甲確實差彆很大，但和十年後的非常相近。
難道軍方沿用了恒星的神經元技術？可能嗎？
民用機甲和軍用機甲，就像三歲奶娃和軍人，都是機甲卻天差地彆。
在張建介紹神經元和硬件上的革新技術時，閻琛也注意到它的神經元連接方式，裝作好奇地問：“你剛才說它的操作係統和普通的不一樣？”
說起這事，張建興奮地點頭：“它搭載了全新的超智能戰鬥係統，配合新一代Z066智能芯片，擁有無與倫比的運算和學習能力，同時我們為其收錄了曆代所有機甲的戰鬥數據，是無人可以戰勝的戰鬥專家！”
黎澈微微擰眉：“它叫什麼？”
張建咧著嘴，雙眼瞪圓，表情興奮到扭曲：“它叫——刑天！”
閻琛和黎澈臉色驟變，耳邊嗡嗡作響，周圍的一切就像走馬燈漸漸拉長遠去變得模糊不清，視線裡隻剩下這架被吊起的深藍機甲。
原來“它”這麼早就出現了。
原來“它”最開始僅僅隻是一架民用機甲。
可這樣的“它”在十年後鎖定了軍方所有智能軍備，入侵到每一個機械設備，掌控了整個帝國。
“它”的意識無處不在。
沒想到連閻琛和黎澈都驚呆了，張建對自家公司的產品非常驕傲，引著其他人往前走：“三樓設置了測試區，大家可以去線上體驗一下這款機甲的強度。”
一群兵蛋子興奮壞了，紛紛舉手表示要參加測試。
陳鋒都走出一段了，見閻琛和黎澈都沒跟過來，衝著他們招手：“阿琛，小黎，走了！”
閻琛猛地回過神，偏頭看向黎澈，對方也正好看過來。
視線交鋒，閻琛看到了黎澈眼底湧動的不安和殺意。
“你對這款機甲有什麼想法？”閻琛不動聲色地問。
黎澈和他一起跟在隊伍後麵，刻意壓製情緒後臉色依然很冷：“我能對民用機甲有什麼想法？”
三樓有一整層的全息操作艙，白楊已經找了位置坐進去，見閻琛和黎澈進來，對他們招手：“琛哥，澈哥，快來！”
其他學生都進操作艙了，隻有閻琛和黎澈站著沒動，張建輕笑：“二位不去體驗體驗？”
黎澈：“最近睡眠不好，玩全息容易頭暈，算了。”
閻琛敷衍道：“我也是。”
大廳內陸續投放出近百個虛擬大屏，顯示著當前所有玩家的視角。
一對一solo賽，玩家自己挑選機型和刑天對戰。
開局一分鐘，掛掉了十個。
閻琛的視線快速掃過所有屏幕，低聲問：“刑天有智能等級嗎？現在開到幾級？”
張建：“因為還在封閉測試，沒分等級，現在就是最高級彆的。”
開局三分鐘，死了七十個。
白楊和丁澤在新生裡排行第三第四，也隻堅持了五分鐘就暴機了，這強度可以說是相當高，可閻琛看下來後反而鬆了口氣。
刑天有60%的反擊招數不是最佳應對策略，學習能力是有，但運用起來一般，充其量隻能算個比較強的戰鬥AI，而這樣的AI每個遊戲都有，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
和十年後的“它”相比，眼前的這個連嬰兒都算不上。
黎澈：“它的智能係統是恒星自主研發的？”
張建驕傲點頭：“對的，研發中心就在這裡的九樓。”
閻琛多看了黎澈一眼，繼續看比賽，沒再說什麼。
學生們坐在操作艙裡被刑天虐了半個小時，出來後哀嚎聲一片，討論得異常激烈。
張建看看時間不早了，帶他們去吃飯，笑著說：“你們喜歡玩的話，明天上班時間隨時可以過來。”
閻琛一路觀察監控的位置和各處門禁的方式，準備晚上去研發中心看看。
晚餐是豪華自助，餐廳樓上就是為他們安排的住所，每個人一間的大套房。
晚上九點，張建引他們入住後，拖著一身疲憊下班。
下午體驗的半小時勾起了機甲的癮，丁澤拉著白楊和一群小夥伴相約狂戰，要拉閻琛黎澈一起。
閻琛打開自己的房門：“不了，我想早點休息。”
黎澈微微偏頭注意閻琛的舉動，也往自己的房間去：“你們玩吧，我去睡了。”
進房間後，閻琛從背包裡取出一些能用上的小工具，將納米繩索扣到手腕上，等到夜裡12點過後，避開監控，拉著繩索從窗戶跳了出去。
人剛落地，耳邊就傳來了破空聲，閻琛迅速轉身，擋住懟過來的拳頭：“你怎麼在這裡？”
黎澈從黑暗中走出來，麵無表情地看著閻琛：“這句話該我問你，大半夜不睡覺，準備溜哪玩去？”
閻琛收回繩索：“睡不著，隨便溜達。”
黎澈慢條斯理地點頭：“隨便溜達？ ”
“小朋友早點去睡吧。”閻琛轉身就走，卻被黎澈堵著不放。
黎澈：“這話該我來說。”
閻琛：“讓開。”
黎澈：“不讓。”
兩人都冷著臉，視線交鋒，誰都不肯退半步。
和黎澈硬碰硬太費時間，明天晚上就要離開B9，今晚是唯一的機會，閻琛視線掃過周圍的監控，低聲問：“真的不讓？”
黎澈：“彆問。”
閻琛低沉的嗓音放軟：“回去後教你養仙人掌？”
黎澈身上的殺氣頓時散了一半：“……”
閻琛看著終端裡的時間：“我隻給你三十秒考慮的機會。”
黎澈：“…………”
見鬼。
理智告訴他絕對不能答應，可情感上又瘋狂心動，黎澈氣哼哼的：“你以前是不是都用這麼些招數泡omega？”
閻琛：“沒用過。”
黎澈輕哼，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高興。
閻琛淡淡道：“他們哪像你這麼容易上鉤。”
黎澈：“…………”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