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個人, 黎澈大概都不會發現這一點。
alpha的危機感天生就比其他人強,加上閻琛和他實力差不多,什麼都不乾,單單站在背後就能讓他全身警戒, 無法完全放鬆下來。
黎澈往房間裡走了幾步, 腦子裡不受控製地一遍遍回放剛才的事, 怎麼想都覺得閻琛那隻抬起的手是要摸他頭的。
越這麼想,他越發不自在。
雖然背著身,但黎澈能感覺到閻琛的凝視, 和平常急速冷凍的體感不同, 像把他整個人架在火堆上烤,周圍的空氣被一點點抽走,炙熱的水汽從腳底蒸發上來,悶悶的,透不過氣。
閻琛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黎澈摸摸自己的胸口, 越想越悶。
客廳裡, 丁澤還在整理開會的內容, 忽然聽到黎澈開門的聲音, 順勢抬頭:“澈哥, 你看看這樣可以——哥, 你怎麼了哥?!”
黎澈扶著門框喘氣, 麵色難看:“朕心口疼, 快宣太醫!”
丁澤被他嚇了一跳, 連滾帶爬地跑去把人扶過來:“你先坐著彆動啊, 我去拿檢測儀器!”
黎澈側坐在沙發裡,一條大長腿曲著,另一條腿不羈地掛在沙發外, 看著丁澤擺弄儀器:“怎麼樣?”
丁澤反複測了三次,笑嗬嗬地把數據給他看:“心臟好著呢。”
黎澈托著下巴,有些意興闌珊:“剛才突然悶得喘不過氣。”
“是不是餓了?”丁澤把儀器收進醫療箱,隨口問,“我去給你煮包泡麵?”
少年的身體特彆容易餓,本來不覺得,被丁澤這麼一提,黎澈感覺餓得不行了:“給我放一把青菜再加兩個蛋。”
丁澤:“好嘞!”
片刻後,黎澈打了個飽嗝,滿足地放下筷子:“果然是因為餓了。”
丁澤坐在他對麵,喝完最後一口湯,好奇地問:“你剛才是不是運動過度了?”
黎澈:“折紙烏龜算不算運動?”
丁澤:“……不算吧。”
黎澈托著下巴琢磨:“搶拖鞋呢?”
丁澤一臉問號:“……搶拖鞋?”
這是什麼新型的對抗玩法?
黎澈沒回答,把自己的碗放進洗碗機,轉身回了臥室。
洗漱躺到床上後,想想還是在意,黎澈打開星網搜索#一個關係不太好的朋友摸我頭是為什麼?#
點擊搜索後,匹配出來上萬頁的結果,黎澈隨手點了第一條,帖子下麵有上千條回複。
熱評第一:聽說被摸頭就長不高了,用心險惡啊。
熱評第一:快反擊!不然以後你就是兒子,他是爸爸!
熱評第三:討厭沒有邊界感的人。
……
熱評第三十:摸頭是很親密的動作,有沒有可能,他在暗戀你?
黎澈本來都要看睡著了,忽然看到這條,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把這行字放大仔細看了好幾遍。
暗戀?
閻琛暗戀他?
黎澈漂亮的雙眼微微睜大,呆滯了片刻很快冷靜下來,若無其事地躺回去,關上終端閉眼睡覺。
怎麼可能?
閻琛要是暗戀他,太陽都要逆轉了。
一個小時後,黎澈在黑暗中睜開眼,眼底毫無睡意甚至透著一絲亢奮,劃開終端在通訊錄裡翻找許久,最後選定了一個人,編輯文字發送。
【要命,他竟然要摸我頭!】
【他不會暗戀我吧?】
【但我是直的,我不可能接受他。】
【他竟然暗戀我,我之前怎麼沒發現?】
【你說他怎麼會暗戀我?喜歡我不能直說嗎?難道想要讓我追他?】
【人呢?彆裝死。】
在信息轟炸下,那邊很快回複過來。
黑海老大:【臭小子,你知道我這裡現在幾點嗎?!】
黑海老大:【要摸就是還沒摸,你這就頂不住了?能不能行了?彆給我丟人現眼。】
黑海老大:【你確定他是想摸你頭,不是想打你頭?】
看到最後一條,黎澈的興奮勁瞬間冷卻:“……”
倒也不是很確定。
黑海老大:【沒事彆大半夜給發信息,以後一律隻讀不回!】
黎澈:【你嫉妒我。】
這條發出後,那邊就再沒回應了,黎澈又發了一條過去,結果顯示被拉入黑名單,十個小時後才解封。
“掃興。”
黎澈關了終端,裹著被子翻了個身,閉上眼數烏龜,還沒數到十就睡著了。
第一天清早,慣例要在七點前到達訓練場館。
閻琛出門時,正好看到黎澈從隔壁宿舍走出來。
見他剛起床就打哈欠,閻琛隨口問:“昨晚沒睡好?”
黎澈耷拉著眼皮,和他一起往外走:“不知道是誰給出了個難題,一晚上沒解開。”
閻琛以為他說的是刑天有關的事情,不動聲色地掃視周圍,低聲問:“什麼難題?”
黎澈:“不告訴你。”
閻琛:“……”
晨訓結束後又是一早上的體能訓練,一群少年苦哈哈地癱倒在地,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不用湊近都能聞到一股汗臭。
陳鋒拍著手走過去:“彆躺著,都起來放鬆肌肉!”
白楊勉強翻了身:“根本起不來!”
“你還是alpha呢,體能這麼差!”陳鋒叉著腰站在一群少年麵前,指著場地一處角落,居高臨下道,“看看阿琛和小黎,再看看你們!”
一群少年抬頭看過去。
閻琛和黎澈走到休息區,各自拿著自己的水壺喝水,腰不酸腿不痛,就跟沒事人似的。
所有人:“……”
他們到底是什麼妖怪?
黎澈灌了幾口冷水,眼神不自覺地往閻琛那邊瞥,對方微微仰頭,水流從嘴角沿著清晰的下頜線滑到脖子,和細密的汗水一起隱入領口,微微凸起的喉結因為吞咽時而滾動。
黎澈看直了眼,不自覺地滾了滾喉結。
從十歲第一次見麵起,閻琛的長相就在他的審美上瘋狂蹦迪,這麼多年從來沒長歪過,要不是分化成了alpha,怎麼可能便宜那個姓沈的。
閻琛喝了幾口,把剩下的冷水淋在臉上給身體降溫,餘光注意到黎澈的視線,淡淡地看過去:“看什麼?”
偷看被抓包,黎澈絲毫不慌:“不能看?”
閻琛擰緊水壺的蓋子放回去:“不接受白嫖。”
黎澈:“……”
閻琛說得隱晦,但黎澈秒懂,言下之意是“想看就拿刑天的數據來換。”
這個人果然不可能暗戀他。
一般人對喜歡的人是這種態度?
休息時間有限,兩人喝完水返回場地,黎澈隨口問:“最近很多omega找你搭話吧?”
閻琛:“所以?”
黎澈:“有沒有看上誰?”
閻琛多看了他一眼,揣摩對方說這句話的用意:“我看上誰,跟你有什麼關係?”
“跟我關係可大了。”黎澈哂笑,“你要是找了個不三不四的人,麻煩的還是我。”
閻琛:“……不三不四的?”
既然提到這話茬,黎澈停下來,看著不遠處那群躺地上哀嚎的學生,壓著聲音提醒:“有些事不需要你插手,也不需要你犧牲自己的婚姻幸福,找個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吧。”
這話單獨拎出來好像很有道理,但閻琛不明白黎澈為什麼忽然間提到這個。
黎澈繼續往前走,耳邊聽到閻琛涼颼颼的聲音:“晚了。”
黎澈不解:“什麼晚了?”
閻琛看著前方,沒什麼表情的說:“我已經公開出櫃,還有哪個正經omega敢接近我?”
黎澈:“……”
閻琛一臉深沉地看向黎澈:“說起來,這件事都是你的錯。”
黎澈不理解:“怎麼又是我的錯了?”
閻琛木著臉,一本正經地反駁:“要不是你非得把我和沈煦湊一起,我至於被逼得出櫃?”
黎澈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給氣笑了:“我怎麼就把你跟沈煦湊一塊了?你他媽自己娶的老婆,還怪我了?”
自己娶的老婆?
閻琛眼神探究:“我娶誰了?”
黎澈剛要開口,話到嘴邊繞了一圈又咽回去:“算了,到此打住。”
一十八歲的閻琛做的事,跟十八歲的閻琛有什麼好說的。
看著黎澈走遠,閻琛把剛才的對話重新梳理了一遍,越理越亂,幾步追過去:“把話說清楚。”
黎澈撇開頭:“不說了。”
閻琛把他扯回來:“你吊我胃口,故意的?”
黎澈看看被擒住的手,隨意掙了掙沒掙開,聲音冷下來:“你是不是想打架?”
閻琛:“……”
那邊,陳鋒看看時間,拍拍手示意所有人列隊集合,四下張望:“阿琛和小黎回來沒有?”
所有人互相看看,搖頭表示沒看見。
“他們在那!”人群裡有人往遠處一指。
陳鋒和其他人齊刷刷地看過去。
在田徑操場上有兩道風馳電掣的身影,閻琛在前麵百米衝刺,黎澈在後麵發了瘋似的追趕。
前方到兩百米障礙區,閻琛一腳蹬在木板上,飛身躍起輕鬆翻過三米高的障礙,落地後幾乎沒有任何停留,來回幾個跳躍穿越一十米的梅花樁區域,繼續奪命狂奔。
黎澈從三米木板上跳下,悄無聲息地落地,火箭似的衝了出去:“站那彆動!”
閻琛跳起,抓住水池上的鎖環快速往前移動,中途從容不迫地轉頭看了一眼:“那你彆追。”
黎澈抬眸對上閻琛的視線,眼底充滿了殺意:“這一頓打你躲不掉。”
嘴上這麼說,黎澈想到賬戶裡那16個積分,心虛得很。
但心虛歸心虛,氣勢上絕對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