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 莊康康的說教持續了整整十五分鐘，若不是看到閻琛他們在門外等著，這個時間還能再拉長到五倍。
林恒自知理虧, 帶著五千字檢討的任務垂頭喪氣地走出辦公室，差點和門口的人撞上，抬頭一看是閻琛，立刻興奮了起來：“閻琛，你還記得我嗎？”
聞言, 黎澈不禁側目。
這種搭訕方式，若非對方是alpha, 他差點以為又是閻琛的爛桃花。
閻琛：“記得。”
林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在山頂的時候謝謝你跳下來救我, 如果不是你, 我可能已經摔死了。”
“應該的。”閻琛淡淡問，“回來後有補過自救課程嗎？”
這話讓林恒瞬間想起在山頂時閻琛批評的那句“自救能力太差”, 不禁臉頰發紅，低著頭不敢直視閻琛的眼：“補過了, 不過我運動神經不太行，進步不明顯。”
想到莊康康剛才說林恒是技術係的，閻琛補充了一句：“軍方很大一部分技術崗位需要隨軍出征, 完全沒自保能力可不行。”
他的嗓音清冷，說話不疾不徐的, 沉靜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起伏，像是長輩對晚輩的叮囑。
林恒受到了極大的鼓舞, 挺直腰背忙不迭應下：“我會的！以後每天晚上都去訓練室訓練！”
“閻琛黎澈, 你們進來吧。”
辦公室裡傳來莊康康的聲音，林恒怕耽誤他們時間，忙不迭讓開位置, 道彆後轉身離開。
閻琛和黎澈一前一後進了辦公室，拉開椅子在辦公桌對麵坐下。
黎澈隨口問：“剛才那個學生怎麼了？”
莊康康給兩人倒了茶，說起這事剛平息的火氣又竄上來了：“那小子黑學校監控，兩次把視頻發到論壇上，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閻琛忽然想到丁澤之前說的關於帖子的事。
那個在黑他們的帖子裡甩視頻的人不會就是林恒吧？
黎澈有些不信：“他真能黑進監控係統？”
看剛才傻愣愣的，不像是很聰明的樣子。
莊康康把茶杯放到他們麵前，自己在辦公桌後坐下：“可能真給他逮著了係統漏洞，這兩天技術部門正在對監控係統做檢修呢。”
閻琛對彆人的事提不起什麼興趣，開門見山地問：“找我們來有什麼事？”
莊康康視線掃過眼前的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一個內斂穩重，一個開朗果決，在他看來都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
“入學已經一個多月了，學生會主席的職位還沒定下來。”莊康康猶豫地開口，“軍校的慣例你們應該也知道，往年都是入學成績第一自動就職主席，但今年情況特殊，本來早就應該找你們聊聊，你們又一直打平手，我實在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閻琛：“您的意思是無法決定由誰來做學生會主席？”
莊康康艱難地點頭。
今天找兩個乖崽過來也是因為實在不能拖了，想先試探試探他們的態度。
閻琛果斷道：“那就給他做吧，我沒什麼想法。”
莊康康吃驚地看向他：“你不想做主席，為什麼？”
閻琛敷衍道：“學業繁重，我自顧不暇，無法勝任。”
莊康康：“……是嗎？”
兩個人中必然要選擇一個，淘汰掉另一個，閻琛主動退出對莊康康來說是好事，可私心裡卻不太得勁。
閻琛成績好、實力強，又是王族背景，在學生中有很高的威信，如果他做學生會主席，一定能管理好學校內的各項事務。
正當莊康康糾結著要不要勸勸他時，就聽旁邊的黎澈淡淡地開口：“我也不想做，讓給他吧。”
“……啊？”莊康康猛地看向黎澈，眉頭緊皺，“你也不做？為什麼？”
黎澈搭著扶手，大長腿隨意地交疊在身前，蠻不在乎道：“我是來體驗軍校生活的，不是來打工的。”
莊康康：“……”
閻琛起身就走：“我還有事，先走了。”
見他要跑路，黎澈緊跟著也起身：“我餓了。”
莊康康：“都給我坐下。”
兩人屁股剛離開座位，又被迫坐了回去。
莊康康簡直不敢相信，學生會主席也有成為爛白菜，被甩來甩去沒人要的一天。
主席權利很大，而且資源優先級最高，去軍團見習的珍貴名額彆人爭破頭，而主席可以額外增加一個名額，等於保送。
隻要合理利用手頭的權利，在校期間能攢不少軍功，跑在所有人前麵。
這樣的職位彆人爭破頭都搶不到，這倆孩子說不要就不要？！
他翻出學生會手冊，打開職務頁麵推到兩人麵前，一條一條地給他們解釋，好好一個教導處主任，卻做起了推銷員的工作。
“做主席的好處遠遠不止這些，你們重新再考慮考慮？”
閻琛：“這麼好，讓給他做吧。”
黎澈：“謙讓是美德，給他。”
莊康康想了想：“那抓鬮？”
閻琛剛要點頭，就聽黎澈冷聲拒絕：“不要。”
莊康康：“為什麼？”
黎澈拖著嗓音慢悠悠道：“閻琛手氣太爛，抽獎就沒中過，我跟他抓鬮？”
閻琛：“……”
二十分鐘，閻琛和黎澈一起離開辦公室，留下莊康康一個人繼續抓頭發。
原本的煩惱是倆孩子都想做主席怎麼辦，現在這煩惱是沒有了，變成了怎麼勸他們做主席。
下午訓練結束，閻琛洗了澡，隨手拿了個石榴去陽台，見魚缸旁放了一個折紙，手工極度粗糙，根本看不出是什麼動物。
貼在架子上的紙條上，原本的那行字被劃掉，在下麵補了一行。
【什麼品種的水果都不收。】
閻琛看看手裡的石榴：“……”
積分是越來越難騙了。
他轉身回房，順手把折紙放到書架上，排在紙烏龜旁邊，四處翻找了片刻，隨手拿了一條新毛巾放到陽台矮牆上。
【66：送宿敵毛巾，積分+10】
【66：大哥，咱能不能積極一點？】
閻琛修改了紙條上的字，麵無表情地返回房間：“我已經很積極了。”
【66：QwQ】
隔壁，黎澈洗完澡，隨手扯了張用過的草稿紙。
想到閻琛可能不收豬了，於是折了隻兔子。
到陽台一看，閻琛那張紙條確實修改了，黑筆劃掉了原來的字，在下麵加了一行。
【不收任何折紙。】
黎澈看看手裡的兔子：“……”
這是不讓人活了？
見平台上放了一條毛巾，黎澈眼尾一抽，拿起來攤開。
學校發的毛巾一人隻有兩套，估計閻琛都已經用過了，所以拿了條新的。
毛巾質地柔軟細膩，一圈封邊還帶著王室禦用暗紋，是頂級奢侈品牌給王室特供的，外麵花多少錢都買不到。
送毛巾，虧他想得出來。
黎澈又好氣又好笑，隨手劃開終端搜索——關係不太好的朋友送我毛巾是什麼意思？
點開第一條鏈接，又是那個有點眼熟的社交論壇。
熱評第一：彆用，臉上會長滿腳氣。
熱評第二：讓你洗把臉，好好照照鏡子。
熱評第：諷刺你連毛巾都買不起。
……
熱評第十九：情侶間送毛巾代表想跟你長長久久，你這朋友不會是暗戀你吧？
黎澈快速滑動的手指一頓，拉近屏幕，視線在最後一行反複瀏覽了幾遍。
他看看手裡的毛巾，又看看隔壁緊閉的落地窗，轉身回房，把新毛巾掛到浴室，順手從抽屜裡摸了支新牙刷扔到陽台矮牆上。
【66：送宿敵牙刷，積分+10】
【66：大佬，已經一個多月了，咱認真點行嗎？】
黎澈：“我已經很認真了。”
【66：QwQ】
夜裡，閻琛和爺爺顧明安通了一個視訊。
軍方數據庫泄露的事還沒什麼進展，不知道內鬼是誰，要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暗中調查，難度可想而知。
正事說完，閻琛打開落地窗出去透透氣，餘光注意到平台上放了什麼東西，走近一看才發現是牙刷。
閻琛拿起來看看，又看向魚缸裡一群沉底的小烏龜：“……”
又是給他刷龜殼的？
晚間格鬥訓練室，一群少年正在對著擂台歡呼呐喊。
在方宇攻過來的瞬間，莊南踢向他的右腳踝，抓住他的手腕和領口，來了個凶狠的過肩摔。
“唔——！”
他的速度太快，方宇被一把摜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翻過身反剪雙手。
周圍一群圍觀的少年鼓掌歡呼。
“精彩！莊學長太強了！”
“方宇你已經很棒了！”
格鬥訓練室裡到處都是對練的學生，方宇和莊南不過是其中略微搶眼的一對。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隻是對練，方宇很清楚，莊南是帶著十足的殺意的。
這個人很討厭他，但他還不知道為什麼。
莊南擒住方宇手腕，膝蓋壓在他背上俯身靠近，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壓低聲音：“我不喜歡彆人碰我的東西，今天隻是小小的警告。”
“你的東西？”方宇用力掙紮，背上忽然一重，傳來刺骨的痛。
莊南喚出相冊打開其中一張照片，伸手放到他眼前。
看到照片裡半裸的沈煦，方宇瞳孔一縮，劇烈掙紮起來：“你哪來的照片？！”
莊南卻沒再回答，鬆手起身，又是麵帶微笑的模樣，說了兩句客套話跳下擂台就走了。
方宇揉著刺痛的手腕坐在地上，臉色異常難看。
第二天早上訓練結束，一群少年衝進水房洗臉給身體降溫。
黎澈拿過毛巾擦臉，帶上水壺準備回去，一旁的丁澤見他毛巾的顏色不太一樣，隨口問：“哥，你換毛巾了？”
黎澈：“這你都能發現？”
丁澤把自己的放到他眼前：“同樣都是白，我的是慘白，你那個看起來舒服多了——臥槽！這個封邊——”
丁澤正要抓過來仔細看，卻被黎澈躲開，一臉驚訝地看過去：“哥，你這毛巾哪來的？”
那個暗紋分明是王室專供的，這可是稀缺貨啊！
黎澈：“用命換的。”
丁澤：“……啊？”
正說著，閻琛從另一端過來，往出口的方向去，手裡拿著一條和黎澈同款的毛巾。
丁澤的視線在他們之間轉了好幾個來回，摸著下巴琢磨：“哥，你們什麼情況？”
之前閻琛出櫃鬨出那麼大動靜，最後卻被大家默認成開玩笑，一笑置之了，不會真有情況吧？
黎澈卻沒打算回答，徑直往外走：“趕緊去吃飯。”
閻琛走出水房時，正好看到白楊坐在一旁的長凳上等著，隨口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