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澈喝牛奶就犯困是小時候他媽媽訓練出來的。
閻琛記得, 黎澈說過他小時候總是不按時睡覺,他媽媽就想了個辦法,每次在他困的時候就喂一杯牛奶,時間一長就變成了一喝牛奶就犯困。
閻琛將人抱到床邊, 小心地放下, 黎澈睡得很熟,完全沒有要醒的趨勢。
上遊戲前已經洗過澡, 黎澈身上穿的是居家服, 閻琛扶著他的背把外套脫下來。
可能有點冷, 睡夢中的黎澈下意識地往閻琛懷裡鑽, 臉貼著他的衣服蹭了蹭又不動了。
閻琛動作一頓, 等確定黎澈睡過去後,緩緩將人放下,拉過被子蓋上, 將室內溫度上調兩度。
黎澈給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微微擰起的眉頭舒展開, 看起來對這張床很滿意。
閻琛坐在床邊, 見黎澈抓著枕頭,鼻子貼得很近, 好像很喜歡這個枕頭,忍不住輕聲問:“喜不喜歡?”
問完後, 理所當然地沒有得到回應, 閻琛頓時被自己蠢到, 剛準備起身, 耳邊聽到含糊的聲音。
“喜……”
閻琛一頓,重新看過去。
黎澈使勁嗅嗅,放鬆的眉頭又擰了起來, 一條腿猛地踹了過來。
閻琛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這才沒有被踹下去。
“……”
睡著了還這麼不老實。
時間還早,閻琛將他鑽出被窩的腿放回去,重新掖好被角,坐到書桌前繼續拚裝刑天的模型。
砰得一聲悶響,閻琛往床那邊看看,黎澈一條腿又蹬出了被子外,他無奈起身,將這小子的腿放回去蓋好。
十五分鐘後,又是一聲熟悉的悶響。
二十分鐘後……
一小時後……
第五次聽到踢被子的聲音,閻琛認命地起身,微微抱起黎澈,將被子卷起來,低聲說:“這次再踢,我就錄像了。”
黎澈發出了小呼嚕聲,不知道是對他的回答還是挑釁。
夜裡十點半,閻琛放下工具,又去櫃子裡拿了一床被子。
不大的床上塞了兩床被子和兩個一米九的大高個,擁擠得翻個身都困難。
閻琛關燈,麵對著黎澈側躺下來,昏暗中隻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反而是對方身上若有似無的信息素變得異常清晰。
排斥反應讓他無法完全放鬆,甚至視線都無法從黎澈身上挪開,耳邊總一個聲音在說——把這個alpha從領地裡扔出去。
閻琛刻意調整呼吸,給自己做alpha信息素的適應訓練。
alpha在分化後的半年到一年內,信息素水平不穩定,收放還很生疏,憤怒、亢奮等激烈的情緒下會不自覺地釋放信息素。
大多數alpha會經曆和同樣分化成alpha的同伴鬨翻的階段。
閻琛和黎澈沒有打得鼻青臉腫的時候,卻也沒像其他人那樣很快和好。
分化前那些時光就像做了一場夢,夢醒了,一切戛然而止。
正出神,閻琛耳邊忽然傳來66刺耳的提示音。
【66:給宿敵泡牛奶,積分+10!】
【66:請宿敵留宿,積分+100!】
【66:幫宿敵掖被子,積分+10!】
【66:幫宿敵掖被子,積分+10!】
【66:幫宿敵掖被子,積分+10!】
……
【66:您當前的積分餘額為498!嗷嗷嗷支棱起來了!】
閻琛:“……”
這麼玩,能玩一輩子。
信息素適應訓練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閻琛做了十分鐘,對著黎澈小聲說了句晚安,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黎澈意識回籠,發現床墊硬得離譜。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感覺這貼著地麵的視野不太對勁,轉頭一看,好家夥,又睡在地上了。
枕頭和被子都在,房間裡的溫度偏高,怪不得睡地上也沒有太大不適。
黎澈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打著哈欠撓了撓肚子,這才仔細打量這個房間。
書桌上放著刑天模型和一隻醜兮兮的紙烏龜,看來是閻琛的臥室,不過為什麼他會睡在這裡?
黎澈閉著眼又眯了一會兒,這才起身找閻琛,不如意外的話,對方應該在床另一頭——的地上。
起身時,黎澈的大腦終於醒過來,回想起昨晚的事。
他喝完閻琛泡的牛奶沒多久就失去意識了,跟死了一樣,難道是閻琛把他背回來的?
黎澈劃開終端,在積分明細裡看到了一條99的扣分記錄,時間在半夜11點23分。
閻琛的睡眠時間一般是十點半,也就是說對方剛躺下不久,他們就被互相踢下床了,約等於在地上睡了一整夜。
他繞過床尾,果不其然看到閻琛裹著被子睡在地上,還沒醒。
黎澈看看時間,早上六點,索性盤腿坐在閻琛旁邊,托著下巴看著對方睡。
閻家祖上是奧雅族,出了名的狩獵民族,灰發灰眸是這個種族的標誌,族裡的alpha個個高大威猛,驍勇善戰,還擅長排兵布陣,把對戰爭的掌控和支配刻在了DNA裡。
奧雅族對絕大多數族群都有血脈壓製,乾彆人就跟玩一樣,他們天生冷血好戰,連同族也打,有事沒事就發動內戰,結果把自己玩滅族了。
現在的王族閻氏據說是從奧雅母星逃出來的一支,也是僅剩的血脈。
也許是對戰爭太過狂熱,在繁衍這事上他們表現得十分冷淡,大多數人一生隻有一位伴侶,剩下那部分人熱衷打架,根本不想結婚,這大概也是造成滅族的原因之一。
史書上說,奧雅族的婚配觀念很開放,同性結婚不在少數,在族裡也不會被當成異類。
黎澈伸手,隔空描繪閻琛的五官。
這小子怎麼不學學祖先?
手指移動到閻琛的嘴唇上,黎澈抬眸看看對方緊閉的雙眼,眼底閃過惡作劇的笑意。
剛碰到嘴唇手腕就被抓住了,做壞事被逮了現行,黎澈咋舌,心道一聲掃興。
閻琛還沒完全醒,閉著眼睛,聲音比平時低沉很多:“乾嘛?”
黎澈:“沒乾嘛,你這麼敏感乾什麼?”
閻琛緩緩睜開眼看過去:“拿手碰我的嘴?洗手了嗎?”
黎澈哂笑:“你不說我都忘了,剛才上完廁沒洗手,手上可能不小心沾到了。”
“……”閻琛立刻放開他的手,拉著被子翻過身,“自己玩去。”
他越是這麼說,黎澈越要湊過去:“六點十分了還不起床?”
閻琛:“還能睡二十分鐘。”
黎澈看他又閉上眼,伸手要把人抱起來。
閻琛立刻察覺到他的意圖,反手擒住他的手腕:“彆鬨。”
黎澈笑笑:“這不是要還你人情麼?”
閻琛閉著眼:“你昨晚踢過五次被子,都是我替你掖的。”
黎澈:“……”
閻琛:“還耍奶瘋,非要脫光才肯睡。”
黎澈:“……不可能。”
閻琛:“好不容易把你勸下來,又要抱著我才能睡,不抱著就哭。”
黎澈:“……再胡說八道試試?”
閻琛:“餓了,要雞蛋餅不用放油條。”
黎澈:“…………”
還敢點菜。
醒也醒了,黎澈沒打算繼續睡回籠覺,懶得翻牆就直接進了閻琛的衛生間洗漱。
抽屜裡有上次他送的新牙刷,一旁疊著一堆的新毛巾,黎澈隨手拆開一支刷牙,切到黑海頻段查看昨晚發過來的情報。
綠豆:【我手裡的人彙報,恒星和狂戰合作的項目組昨晚召開了緊急會議,據說是刑天和遊戲係統的數據融合上出現了問題。】
黎澈叼著牙刷回複過去。
【幾點鐘出的問題?】
昨晚他們下遊戲已經八點多,當時刑天百人本還是開放狀態。
等他洗了臉,綠豆回複了過來。
黎澈邊用新毛巾擦臉,邊看向屏幕,臉色一沉。
綠豆:【說是刑天在運行中出BUG,說了一句沒有預設的台詞,不過隻出現了一次,截止目前沒有再現過,他們今天還在測試。】
是昨晚那句?
剛好被他和閻琛碰上了?
【你們隻看到我奪走了什麼,卻不曾去了解我為什麼這麼做。】
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閻琛準點在六點半醒來,黎澈已經不在臥室裡了,他碰了碰剛才被黎澈碰到的地方,眼神微微一暗。
剛才差點就把人扯過來了。
讓那小子睡這裡,果然還是太危險了。
進衛生間洗漱,閻琛發現桌麵上多了一個水杯和牙刷,架子上他自己的毛巾旁邊多了一條毛巾。
盯著那條新毛巾看了片刻,閻琛低笑了一聲,擠上牙膏刷牙。
走出臥室,廚房裡隱隱傳出響聲,想到剛才半夢半醒間的對話,閻琛走過去。
黎澈卷著袖子站在灶台前,一手平底鍋一手鏟子,邊哼歌邊熟練地煎雞蛋餅。
“你真的會做。”
聽到聲音,黎澈偏過頭,見閻琛走進廚房,嗤笑:“不然你以為之前的都是誰做的?”
閻琛走到咖啡機前,從抽屜裡各種品種的咖啡豆裡選了一種:“機器人?”
黎澈笑得很得意:“有那麼好吃嗎?”
閻琛磨著咖啡豆,隨口問:“什麼時候學的?”
黎澈把煎好的雞蛋餅裝盤,又往鍋裡倒了一些麵糊:“十二歲的時候跟我媽學的。”
閻琛:“阿姨怕你一個人在外麵餓死?”
黎澈含糊地回答:“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什麼意思?
見黎澈沒有要繼續說的意思,閻琛也沒追問。
黎澈:“昨晚刑天的那句台詞,果然不是預設的。”
閻琛微微擰眉:“確定了?”
黎澈點頭:“狂戰和恒星兩邊都在排查數據異常。”
閻琛沉默了片刻:“單隻是一句台詞,還說明不了什麼。”
刑天的核心架構和其他AI完全不同,加上它本就不是專門為遊戲準備的,運算邏輯和其他副本boss也不一樣。
在了解副本背景的情況下,刑天通過自己的學習說出一兩句應景的台詞也在情理之中。
黎澈壓低聲音:“恒星方麵反應很大,不太正常。”
任何程序都有可能出現BUG,對一款大型全息遊戲來說就像家常便飯,多說一句兩句台詞,這種隻能算微小的BUG,恒星方麵不應該有那麼激烈的反應。
閻琛:“他們會不會以為刑天已經有自我意識?”
黎澈:“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們是有意的?”
閻琛琢磨了片刻,搖頭:“還不能斷定。”
上一世刑天暴走後,黑海查到了恒星,把恒星上萬個工程師全部帶回審問,從中篩選出刑天的研發團隊,讓他們控製刑天繼續暴走。
在黑海的逼供下,他們確實供出了關停刑天的密鑰,但這串密鑰根本不起作用。
密鑰就像狗鏈,一頭拴著刑天,另一頭被攥在幕後之人手中,可當刑天發狂時,所有人才發現刑天早已掙脫狗鏈。
沒有任何束縛的刑天,誰都奈何不了。
聞到一股焦味,閻琛猛地回神,提醒發呆的黎澈:“焦了。”
黎澈慌忙顛鍋,雞蛋餅在空中一個540°轉體,落回鍋裡時,露出兩塊硬幣大小的黑斑。
收到閻琛質疑的眼神,黎澈硬著頭皮解釋:“我本來就打算煎成這樣。”
閻琛:“戰損風煎餅?”
黎澈:“……”
白楊出門時,正好看到黎澈端著雞蛋餅,閻琛端著咖啡從廚房出來,瞬間有種看到新婚夫夫的錯覺。
黎澈在吧台前坐下,悠悠道:“彆這麼眼巴巴地看著我們,廚房還有,自己拿。”
“竟然有我的份?!”白楊急忙衝進廚房,給自己倒了咖啡,端上雞蛋餅,隔了一個位置坐在閻琛一側,笑得像朵花,“謝謝澈哥,謝謝琛哥,您二位辛苦了!”
謝完後,白楊果斷拍照發給丁澤。
【澈哥做的雞蛋餅,琛哥煮的咖啡,太美味了嗚嗚嗚,又是感恩的一天。】
剛發出去不到一分鐘,宿舍門被敲響,白楊自覺去開門,果然是丁澤。
丁澤伸著脖子往裡瞅:“澈哥,琛哥,聽說你們做的雞蛋餅和咖啡還剩了很多邊角料?”
白楊:“……”
黎澈:“自己進來拿。”
丁澤立刻衝進去:“來啦!”
【66:給宿敵做早餐,積分+50!好棒好棒!】
聽到提示,黎澈:“……”
好吵。
吃完早餐,四人一起去早上上課的訓練場館。
剛到休息區就聽到了很多人在討論遊戲。
“刑天百人本通了!遠古大佬出手就是不一樣!”
“是啊,我看到群消息後去看了直播回放,配合沒得說。”
“主播說沒多少技術含量,搞笑,最後那個絕殺一般人能做到?!”
“技術上確實不難,關鍵是戰鬥意識很強。”
“聽說YAN神是萌妹!我的天!她是我的女神!”
“她一定很漂亮!指揮的時候超冷靜的,最後的絕殺太颯了!好想看她露臉哦。”
黎澈看著閻琛,笑著調侃:“好想看她露臉哦,女神。”
閻琛:“……”
集中訓練進入最後的倒計時,每天的訓練強度不斷攀升,大家累得叫苦連天,實在撐不住,連晚上的自習時間都縮短了。
眼見著一群新兵蛋子臉色越來越憔悴,陳鋒和王奇也很心疼,可為了他們能在考核中發揮更好,也隻能不斷鼓勵他們堅持再堅持,還自掏腰包給每個人發了糖。
黎澈看看發到手裡的棒棒糖,一臉嫌棄:“你知道我們幾歲嗎?”
陳鋒抱著糖繼續發給彆人,笑罵了一句:“彆人我不知道,但你隻有三歲。”
黎澈:“老陳,你是不是想被套麻袋?”
陳鋒:“彆給我胡說八道,我這麼大高個,上哪找這麼大的麻袋?”
一群坐在地上休息的學生們笑到仰倒,根本停不下來。
“兩條剪開縫到一起不就行了?”
“兩條不夠就三條。”
“還能量身定製。”
陳鋒瞪著一群起哄的人:“還想不想吃糖了?!”
黎澈曲著腿在地上坐下,嘴上很嫌棄身體很誠實,拆開糖紙就要往嘴裡塞。
剛碰到嘴唇,手裡的棒棒糖被奪走。
黎澈看向閻琛:“乾嘛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