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琛把滾落到地上的橘子扔進垃圾桶, 又從自己的一半裡分了一半給黎澈：“這次再掉了你就自己剝。”
“……”黎澈接過來，總共就三瓣，順手就全塞嘴裡了, 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那還真不挑，選alpha做緋聞對象。”
閻琛：“不是很好嗎？要是跟omega傳緋聞, 萬一對方假戲真做, 那我不是吃虧了？”
黎澈木著臉：“……你是alpha, 吃哪門子的虧？”
閻琛一本正經的：“很多事我隻想和喜歡的人做，有問題？”
黎澈順勢追問：“那要是一輩子找不到喜歡的人呢？”
閻琛認真想了想：“應該不會，不過可能會一輩子追不到。”
黎澈嗤笑：“有研究數據表明，90%的人一輩子都遇不到真正喜歡的人，你哪來的自信？”
“……”閻琛不緊不慢地吃著橘子，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你呢？找不到喜歡的人就隨便找個omega結婚？”
“怎麼可能？”黎澈伸手從籃子裡拿過橘子，三兩下剝開, 分了一半拋給閻琛，垂下的臉擋住了他眼底複雜的神色，“進黑海後, 我就沒考慮過結婚的事了，這個問題不存在。”
兩人眼前同時閃過十三歲那年的道彆，頓時沉默了下來，氣氛又開始變得凝重，讓人喘不過氣。
閻琛的終端忽然震動, 打破了僵局。
見是爺爺發過來的視訊，他隨手接起。
這個點，顧明安剛下班回家，正脫了鞋往客廳裡走, 見視訊接起，有些擔憂地問：“阿琛，你受傷了？”
閻琛：“嗯，被劃了一道，已經治療過，沒大礙。”
顧明安鬆了口氣，可眉頭卻還是擰得很緊：“黎家那孩子怎麼樣？我看到環宇的直播了，那孩子坐在輪椅上，傷得很重？”
閻琛看看對麵正在專心吃橘子的黎澈，索性把鏡頭轉過去：“他小腿骨折，問題不大，就是生活不能自理，得我扶著上廁所。”
“彆擱這胡說八道。”黎澈懟了一句，看向屏幕對麵的顧明安，乖乖打了個招呼，“顧上將，我們都沒事，不用擔心。”
時隔多年，這還是顧明安第一次和黎澈對話，不禁上下打量這個少年，眼底多了些許笑意：“阿琛一個人在外麵，多虧了你照顧。”
閻琛木著臉：“三天兩頭對我揮拳頭，確實很照顧。”
黎澈眼皮一跳：“有你這樣當麵打小報告？”
閻琛：“實話實說。”
黎澈：“你不也對我揮拳頭？”
閻琛認真道：“所以我也很照顧你。”
黎澈：“……”
屏幕那頭傳來顧明安的笑聲，兩人稍微收斂了一些。
當著長輩的麵，打架太難看了。
等掛斷後再打不遲。
顧明安本來有些擔心，畢竟兩個孩子前幾年關係僵硬，一個在帝都星上學，另一個轉去了開陽座接受黑海的訓練。
多年不曾見過一麵，再要好的朋友也會變得疏離陌生，不過現在看來並不存在這種問題，至於關係好不好這一點，很難評。
顧明安將脫下的外套隨手放在沙發背上，坐下來對他們說：“王室已經組建調查組，會跟進這次的暗殺事故，你們兩個一定要注意安全。”
王室組建調查組？自己查自己？
黎澈冷笑了一聲，不過沒多說什麼。
這話麵上是讓他們放心，其實前半句是暗示暗殺這事可能會不了了之，後半句提醒他們當心派過來的調查人員。
最開始通知黑海的就是顧明安，對於誰派人下的手可能心知肚明，但對方沒打算行動，也許是現在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或者說還有彆的顧慮。
閻琛應下，隨口問：“祖母還在宮裡陪二王子嗎？”
顧明安點點頭：“殿下和她投緣，聽說最近情況穩定了一些，她打算再陪一陣子。”
閻琛眉頭擰起：“希望殿下早點康複。”
說是這麼說，可語氣卻很冷。
“爺爺？你今天這麼早下班？”
鏡頭外傳來閻珝的聲音，不過片刻，一個大腦袋出現在了畫麵裡。
“哥！咦？你是？”閻珝盯著屏幕裡的黎澈看了片刻，雙眼一亮，“你不是我哥——唔！”
話說到一半，閻珝就被顧明安捂著嘴巴推了出去。
“有事隨時聯係，先休息吧。”顧明安說完就把視訊給掛了。
閻珝掙開顧明安的手，指著黑掉的虛擬畫麵，興奮地問：“爺爺，那個小哥就是哥哥的對象吧？本人好帥好好看！”
顧明安懶得理他，拿著外套去書房：“他們是朋友，彆整天對象對象的。”
閻珝像條小尾巴似的追在爺爺身後：“哥哥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帶人來家裡玩啊？”
顧明安走上樓梯：“沒說。”
閻珝追問：“再過半個月就放年假了，他們不回來嗎？”
顧明安頭也沒回：“沒問。”
閻珝：“奶奶生辰，哥哥總該回來吧？”
顧明安腳步微微一頓，想到被軟禁在宮裡四個多月的老伴，眼底一片冰涼：“應該會吧。”
病房內，閻琛想到上一世二王子的死，壓低聲音問黎澈：“最近的情報讓我看看。”
黎澈打開自己整理過的情報數據，將屏幕轉向閻琛：“隻能看，不能外泄。”
閻琛：“我還能泄露給誰？”
從顧明安通知黑海老大，提醒他們注意安全開始，到昨晚黑海針對失控事故的各種調查情況，閻琛快速地瀏覽下來。
黎澈觀察他的神色：“你知道是誰派的？”
閻琛若有所思地搖頭：“隻是有一些不太靠譜的猜測。”
藏在暗處的敵人實在太多，他也分不清哪一次是誰動的手，不過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區彆。
想到顧明安剛才的態度，黎澈其實不太高興。
上輩子也好，這輩子也好，閻琛遭到過多少次暗殺，顧明安卻能忍氣吞聲，變相讓閻琛一直處在危險中。
閻琛將屏幕轉到兩人都能看到的角度，圈出其中幾行：“這些確定不是你的人做的？”
黎澈掃了一眼。
丁澤駕駛的黑色懸浮車，從跟進山穀到帶著他們飛出山穀，這整個過程的監控視頻都沒了。
黑海本想銷毀監控，卻發現根本找不到。
黎澈搖頭：“不是我們做的。”
閻琛又想到了紀平讓人播放的音頻。
當時蕭城的聲音很大，那段音頻不該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像是被做過手腳。
還有他的聲音也模糊得太過了。
在兩人交流情報的時候，陳鋒拉著趕過來的白楊和丁澤去了沒人的休息室。
陳鋒小心地鎖門，轉頭問他們：“阿琛和小黎到底怎麼回事？這兩個臭小子約什麼會啊？”
彆人不知道，他帶了閻琛兩年多，現在還是這兩人的帶班主教官，還能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交往？
彆說閻琛和黎澈談戀愛，這兩人可能壓根不知道談戀愛是個什麼東西。
這裡是軍校的飛行器，不過也不是絕對安全，丁澤隻好說：“教官，約會不是很平常的事嗎？我和小白就經常約會，是吧，小白？”
白楊：“……？”
約個毛線？
頂著陳鋒探究的眼神，白楊硬著頭皮點頭：“是啊，我們一群人基本上天天約訓練，約飯局，太正常啦。”
陳鋒：“……這是約會？你們知道約會是什麼意思嗎？”
丁澤和白楊無辜地搖頭：“不知道啊。”
陳鋒：“……”
就某種角度來說，倒是放心了。
閻琛說的約會，和他們理解的約會，可能完全不是一個意思。
被陳鋒放出來後，丁澤和白楊去了醫療區找兩個大哥。
白楊把一袋橘子放到一旁的矮櫃上，丁澤鎖門走到黎澈麵前，低聲說：“環宇現在想把事故原因推到地磁乾擾上，網絡上已經出現了不少水軍。”
黎澈打開某個社交平台，熱搜頁下麵確實看到了好幾個相關的熱詞，不過#閻琛遭到暗殺#、#閻琛質疑環宇控製係統安全問題#還是排在更高的位置。
閻琛淡淡地掃了一眼：“虧他們想得出來。”
丁澤：“那個紀平正在和各校負責人扯皮，他們抓著各校飛行器也失控這一點，反正打死不承認是自己的控製係統問題。”
黎澈笑笑：“他們當然不可能承認，這得損失多少錢？搞不好一群領導都得進去踩縫紉機。”
丁澤：“那我們怎麼辦？”
黎澈：“該玩玩，該養傷養傷。”
早上環宇公關部那麼一鬨，直接把他們的嫌疑給先排除了，剩下的事和他們已經沒什麼關係了。
閻琛：“聽說小鎮上有一家賣機甲模型的店。”
黎澈不禁側目：“小命都快沒了，你還惦記著模型？”
閻琛偏頭看著他：“環宇係的模型，我還缺了不少。”
黎澈：“……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閻琛：“來都來了，你幫我抽。”
黎澈給氣笑了：“你倒是很會物儘其用。”
閻琛：“過獎了。”
白楊坐在旁邊聽他們說話，不敢說也不敢問，就怕自己知道太多。
丁澤注意到白楊緊張的神色，問了一句：“怎麼了？”
白楊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目不斜視地回答：“丁丁，下次這種會議，我可以請求不參加嗎？”
電視劇裡，知道太多的炮灰都沒好下場。
丁澤：“你已經上船了。”
丁澤補刀：“半路跳海不也是死路一條？”
白楊：“……”
這可真是好兄弟啊。
在四人開車去小鎮的時候，環宇總部亂成一團。
頂樓會議室裡氣氛壓抑，像頭頂頂著一團雷雲，壓得所有人大氣不敢喘。
莊柏看完紀平發回來的資料，一拳砸在桌麵上，厲聲嗬斥：“就是說真有可能和他們有關？！你就這麼隨隨便便處理過去了？！”
紀平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說：“這些都是我開播後他們中途交過來的，我也不知道會這麼發展。”
要不是急著甩鍋給閻琛，再找找證據策劃一下，說不定真能拉對方下水，可現在匆匆忙忙地行動，閻琛當著所有人的麵把臟水甩得一乾二淨，已經失去先機。
莊柏：“係統檢查結果怎麼樣？”
紀平：“沒有被入侵的痕跡，很乾淨。”
說著，他看了莊柏一眼，低聲補充一句：“就是有點太乾淨了。”
要說刑天鎖死了控製係統，那總會在係統內留下痕跡，可一整晚調查的結果卻是什麼都沒有。
刑天的運作全部正常，其他板塊也沒有任何異常，昨天的失控事故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敲門聲響起，莊柏的秘書匆忙進來：“總裁，軍方來人了，說是想找您了解情況。”
莊柏沉著臉，大步往門口走。
各校飛行器同樣失控，還出動了戰鬥機，就這點來說危險性已經遠遠高出了機甲失控，隻要軍方查不到刑天，他有的是辦法搪塞過去。
剛走到門口，另一個秘書跑過來。
“總裁，王室調查組的人來了，說想找您了解情況。”
莊柏腳步一頓，轉頭看向會議室內的助理：“告訴紀平，讓那邊繼續收集線索，就是給我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閻琛參與此事的線索找出來！”
助理忙不迭應下：“是！”
說完後，莊柏拉過其中一個秘書，壓低聲音吩咐：“找人檢查A區控製中心的保險櫃，看看東西有沒有遺失。”
秘書恭敬應下：“是。”
早上十點，小鎮上人很多。
本來是機甲賽時間卻因為事故被迫停賽，導致大家沒事乾，都在街上閒逛。
閻琛望向山穀的方向，遠遠的還能看到一些搬運設施正在清理掉落的機甲殘骸。
黎澈的那架機甲至今下落不明，連著那塊存儲器也不知道去哪了。
黎澈坐的輪椅是有AI導航的，可以像懸浮車那樣自動駕駛，見周圍的人都回頭看他們，黎澈轉頭對閻琛說：“不用你推。”
閻琛：“不麻煩。”
黎澈：“……”
這是麻煩不麻煩的事？
走到半路，丁澤被糖炒栗子的香味吸引，又怕離閻琛兩人太遠，出意外的時候不能第一時間保護，隻能強忍著。
咕嚕嚕……
咕嚕嚕……
白楊聽丁澤的肚子叫個不停，忍不住問：“你早飯不是吃了嗎？這麼快又餓了？”
吃不到美食，丁澤委屈：“飯和零食是兩個胃，你不會懂的。”
白楊見他貼著閻琛走，大概也能猜到原因，認命地做跑腿小弟，問閻琛：“琛哥，我去買糖炒栗子，你們等我一會兒。”
炒栗子的店是全AI運作，門口排了長隊。
閻琛他們也沒有急事，順勢就挪到路邊等著。
街邊一整排都是販賣機甲周邊的小攤子，貼紙、氣球、本子、簡易模型，花裡胡哨的小商品什麼都有。
黎澈很少有機會能在街上閒逛，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閻琛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終端掃過付款感應區，隨手扯了個氣球遞給黎澈。
黎澈一頭霧水：“給我乾嘛？”
閻琛：“你不是喜歡？”
黎澈看看眼前的氣球，眼尾一抽。
金屬感拉滿的銀色底色，上麵印著一架比賽專用的司爾特T60，尾部吊著一根繩子，怎麼看都是小孩的玩具。
他怎麼可能喜歡這種玩意兒？這小子挑釁他還是嘲諷他？
見黎澈不接，閻琛順手把繩子纏在輪椅扶手上，機甲氣球就這麼晃晃悠悠地飄在黎澈頭頂，走在路上回頭率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