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澈再三確認, 確定昨晚睡下的時候閻琛並不在他的床上。
這小子真行啊,半夜爬他的床?
環在腰上的手很緊,後背緊緊貼著都冒汗了,黎澈想鬆開一些, 沒想到閻琛動了動, 反而摟得更緊了。
“醒了?”閻琛閉著眼,嗓音透著沒睡醒的低啞和困倦。
這聲音真的是在他的喜好上瘋狂蹦迪, 黎澈克製著沒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摟這麼緊乾嘛, 鬆開。”
閻琛:“怕你滾到床底下, 又摔到腿。”
黎澈:“……你怎麼睡我床上?”
閻琛躺著沒動, 睜開一隻眼看他:“你一直踢我的床沿,我怕你踢成小瘸子才沒辦法睡到這邊來。”
黎澈掃了眼兩張小床的間距,覺得這大概是實話,笑盈盈的:“那我還得謝謝你?”
閻琛重新閉上眼:“不用客氣, 應該的。”
見他一副要睡回籠覺的模樣, 黎澈忍不住問:“……你不起床訓練?”
閻琛習慣六點多起床,訓練一個小時再去上課。
“今天不想去。”說著,閻琛攬著黎澈的肩膀摁回枕頭上, “你不能訓練, 再睡一會兒。”
黎澈擰著眉被迫躺回去, 盯著閻琛的睡顏, 心情微妙:“你不回自己的床上睡?”
“太麻煩。”閻琛的嗓音模糊不清,“彆說話, 我好困。”
黎澈:“……”
耳邊傳來清淺均勻的呼吸聲, 閻琛貼著他的背又睡了回去。
自己的床位就在隔壁,閻琛竟然選擇繼續窩在他的床上睡?
這是不是表示閻琛對他的氣息也已經有一定的適應性了?
黎澈瞪著眼,最後一點睡意也沒了。
被喜歡的人抱得這麼緊, 誰能沒事人似的睡過去?
好想轉身抱回去。
這個念頭在黎澈腦子裡拉橫幅似的反複出現,怕自己乾出蠢事嚇跑閻琛,索性打開終端查看黑海群裡的信息。
雖然不確定刑天找原始數據乾什麼,但至少能確定,在找到原始數據前,刑天對他們來說是安全的。
如果能找到真正的研發團隊,說不定有控製刑天的辦法。
在不確定刑天真正的目的前,必須得做兩手準備。
另一邊的上下鋪,白楊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地起床打算去上廁所,餘光留意到黎澈床上那一大坨,無意地看了一眼,頓時睡意全無。
嗯???琛哥和澈哥昨晚睡一張床上?!
所以前兩天不單純隻是演戲,也可能是假戲真做?
白楊咧著嘴,哎嘿嘿嘿地笑起來。
下鋪還在睡的丁澤被他賤兮兮的笑意嚇得一激靈,猛地驚醒:“出什麼事了?!”
這一聲驚呼驚動了黎澈,偏頭看向身後的床位:“小聲點,富貴還在睡覺。”
丁澤聞言看過去,頓時雙眼瞪大:“澈哥,你後麵那一坨是琛哥?”
“還能有誰?”黎澈不在意道,“這小子從以前就喜歡黏著我睡。”
白楊/丁澤:“……”
這話澈哥在新生探險賽時說過,當時以為是開玩笑,難道是真的?
飛行器在當天早上八點半降落到軍校停機坪,所有學生有序離開。
軍校所在的區域已經入冬,和賽場的溫度差了二十多度,一下飛行器,寒風撲麵而來,分分鐘能把人吹成麵癱。
閻琛微微側身擋住風口,低頭問坐在輪椅裡的黎澈:“冷不冷?”
黎澈:“不冷……哈啾!”
“……”閻琛從掛在輪椅旁的背包裡取出毛毯膠囊打開,給黎澈裹上。
周圍的學生紛紛看了過去。
這次參賽的全是戰鬥一班的學生,大家混得都挺熟的,幾個平時活躍的學生忍不住笑著打趣。
“琛哥太會照顧人了,我都開始羨慕澈哥了。”
“嘿嘿嘿搞得我也想談戀愛了。”
“一時不知道該羨慕誰。”
“要是被那群omega看到,又要酸了哈哈哈哈”
黎澈抵抗無效,被裹得嚴嚴實實,心道要真是在談戀愛就好了,但閻琛的舉動都是無意識的,並不存在“含義”。
想做就做了,隻是這樣而已。
抱著他睡、陪護、偶爾表現出來的親近,都不過是兒時那段美好時光的延續罷了。
人總是下意識地想要留住美好的東西,哪怕那段關係被暴力切斷,早已不複存在,隻要重新去做同樣的事,好像就能假裝一切從未發生,就能抓住點什麼。
活在那段時光裡走不出來的人,不止是他。
對一種關係過於執著就很難再發生質的轉變,尤其上一世他們還決裂過,變得更加畏首畏尾,瞻前顧後,連試探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觸動雷區,牽一發而動全身。
想到這裡,黎澈越發覺得自己建小號是明智的決定。
就算勾搭失敗,大不了棄號重來。
離開一周,囤積下來的作業多到離譜。
作為剛上任的學生會主席,閻琛和黎澈還有一堆工作要做,擺在眼前的就是納新。
經過一周,納新的初篩和考試都已經結束,小呂布根據每個人的經曆、特長、性格、意向等給出了綜合得分,閻琛和黎澈要根據得分確定複試人選。
第二天周六,兩人吃過早飯後去學生會辦公室,處理堆積下來的公務。
黎澈翻看著學生檔案,將一些特殊人員剔除出來。
“這個omega怎麼了?”閻琛拿資料時路過,隨意地看了一眼。
黎澈:“間諜。”
閻琛仔細打量omega的長相,想起了一些事。
上一世這個omega接近過他,沒多久就被黎澈當眾暴打,斷了好幾根肋骨,在校內鬨得很大。
在眼皮底下發生的事,閻琛作為主席不能不管,當時他跟黎澈了解情況,可黎澈全程冷臉,半個字都沒說,最後隻能記過處分。
那之後,他就發現黎澈對他的態度比以前更加冷漠了。
沒想到這個omega是間諜。
閻琛看看黎澈,對方已經快速往下翻了,似乎根本沒把當年那事放在心上。
“我當時問你,為什麼不說?”閻琛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黎澈一頭霧水:“問什麼?”
閻琛勾勾手指,將那個omega的檔案從層層疊疊的屏幕中挪到最前麵:“當年我問你為什麼要打他,你一句話都沒說。”
黎澈手指微微一頓,也想起了這事,頓時臉色冷下來。
沒錯,就是這個表情。
閻琛還是搞不明白:“怕泄露秘密,不能告訴我?”
黎澈抬起頭,對上閻琛疑惑的眼神:“你已經不相信我了,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反正隻是處分而已,就算被開除我也不怕。”
閻琛:“……”
閻琛:“我隻是例行詢問。”
黎澈:“但你在質問我。”
閻琛:“……我沒有。”
“你有。”黎澈冷著臉凝視著閻琛,模仿當時閻琛的神色和語氣,“你為什麼要打那個omega?”
閻琛:“……這有什麼問題?”
黎澈指著自己的雙眼,氣哼哼道:“你當時的眼神裡透著質疑,語氣也是帶著指責,在你心裡早就已經認定我隨便亂打人了,那我還解釋個屁?”
閻琛:“……”
你小子可真行。
閻琛走近一些,微微傾身凝視著他,低聲問:“那你現在看看我眼神裡有什麼?”
忽然靠近,黎澈看到那灰藍色的雙眸裡滿滿倒映的全是自己,心口一跳,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你在嘲笑我是個傻逼。”
閻琛:“…………”
見閻琛不說話,黎澈擰著眉轉回去:“所以是我誤會了?”
閻琛沉默了片刻:“學校裡都在傳你和這個omega有曖昧關係,我怕你被騙才急急忙忙地跟你了解情況。”
黎澈表情逐漸離譜:“這omega都沒我好看,我怎麼可能看得上他?你眼神沒問題吧?”
閻琛:“……”
黎澈又把當時的情況回想了一遍,扶額苦笑:“見鬼了,你知不知道你當時的態度讓我難過了多久,花多長時間才忘掉的?”
閻琛:“誰讓你過度解讀?”
黎澈臭著臉反駁:“我這是事實分析加合理推斷。”
他們當時的關係已經很僵硬,在那種狀況下自然而然就會往壞處想。
閻琛一臉深沉:“以後你要是不知道我在想什麼,麻煩直接問,彆猜,你猜不到的。”
黎澈:“……”
將所有高分人員都審查了一遍後,黎澈提交批準,簽上自己的名字:“剩下的你來定吧,我沒意見。”
閻琛回到自己的辦公位,在後台待處理的通知中點開納新這條。
每個部門的高分人員基本都是熟悉的麵孔,隻有程序部的第一變成了林恒。
閻琛:“林恒以前沒報名過吧?”
“沒有。”黎澈乾完活,拿了個橘子在手裡拋著玩,對閻琛笑笑,“你救他兩次,人家以身相許來了。”
閻琛:“……”
人員資質沒問題,閻琛也沒有什麼偏好,直接以小呂布的參考給分來篩選複試人員。
提交批準後,他在黎澈的簽名旁邊簽上自己的名字,隨口說:“像在簽結婚同意書。”
黎澈拋上去的橘子沒接住,直接滾到了地上:“什麼意思?”
閻琛木著臉:“結婚同意書上也是在同一個位置簽兩個名字。”
黎澈:“……”
正說著,兩人眼前忽然自動彈出一個屏幕,上麵顯示著民政中心的婚姻登記頁麵。
一份空白的結婚同意書被放大出來。
旁邊的視頻窗口開始自動播放。
“咦,竟然有這麼多人不知道結婚流程?!哈尼醬今天就來手把手教你填寫結婚同意書,有五個地方要格外注意,最後一個非常重要,一定要仔細聽哦。”
閻琛:“……”
黎澈:“……”
到底要怎麼阻止這個熱心過頭的AI?
將積壓的公務處理完,閻琛見時間快一點了,準備回宿舍,還得給黎澈換藥。
走出辦公室,閻琛的終端忽然震動,是暗衛發過來的彙報信息。
【又抓了一個護工。】
閻琛微微擰眉。
短短兩天內抓了四個人,看起來莊南已經坐不住了。
閻琛回複過去:【保護傅聞學的安全。】
暗衛:【是。】
仗著緋聞在身,閻琛推著黎澈光明正大地進了302宿舍。
剛進門就聽到了乒乒乓乓的金屬碰撞聲,白楊和丁澤正坐在客廳裡邊吃零食邊看機甲賽的直播。
見閻琛他們回來,白楊對他們招招手:“澈哥,我來串門了。”
黎澈看了眼屏幕:“到第幾輪了?”
白楊把桌上一堆零食往閻琛和黎澈那邊推了推:“十六人小組賽第三輪。”
丁澤抱著黃瓜乾盤腿坐沙發裡:“蕭城把莊南虐得好慘,完全碾壓啊,那小子機甲玩得是真溜。”
白楊:“莊南的水平放在三年級也有中上水平了,沒想到運氣這麼背,第二輪就被蕭城淘汰了,實慘。”
閻琛看著白楊切出來的對決回放,心道這不一定是運氣不好,大概率是蕭城有意為之。
方宇能買蕭城搞他,當然也能買蕭城搞莊南。
和他比起來,方宇應該更加痛恨莊南。
想到蕭城生病的媽媽,閻琛免不了有些擔憂。
黎澈瞄了眼閻琛的神色,多少能猜到對方在想什麼,把剛調查過來的情報發送過去。
終端震動,閻琛一看是黎澈,抬眸看向對方:“發了什麼?”
黎澈:“你自己看。”
總不可能是情書。
閻琛期待地點開,想當然地希望落空。
信息裡是關於蕭城媽媽的詳細資料,從出生到上學到工作,重要事件都有記錄。
蕭城媽媽在懷孕五個月時喪偶,獨自將蕭城帶大,在7011年,也就是前年九月份遭遇交通事故重傷,此後一直住院治療,在蕭城入學天宮後,轉院到學府星第九醫院。
黎澈低聲說:“她的母星輻射汙染,八歲時遷移到天璿座XA39,長期服用扛輻射藥物,不過症狀算是比較輕的。”
閻琛快速瀏覽下來:“精神問題是腺體受傷?”
黎澈:“這個應該隻是誘因。”
長期藥物開支導致家裡經濟狀況很差,又出交通事故,壓力全給到了中學沒畢業的蕭城,想也知道這位媽媽承受的精神壓力有多大。
閻琛琢磨了片刻,問爺爺要了傅聞學的聯係方式,準備下午去拜訪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閻琛找傅聞學乾嘛,黎澈輕哼。
這小子對自己的事都沒這麼上心,倒是很關心下屬。
閻琛撥了傅聞學的通訊號,餘光見黎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隨手捏了捏對方的臉,起身走去相對安靜的陽台。
黎澈眉心一跳,捂著被捏的臉,驚疑不定地看著閻琛的背影。
這小子最近小動作越來越多了。
趁他傷還沒好,就可勁挑釁他。
陽台上,閻琛背靠著欄杆,看著屏幕另一頭的白發老人。
老人慈眉善目,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采。
“傅爺爺,好久不見。”閻琛態度恭敬,“聽爺爺說您調到軍校任職,還沒過去跟您打過招呼。”
傅聞學捧著書坐在茶桌前,看著閻琛笑:“你小子長這麼大了,怎麼越長大表情越少?”
閻琛:“……”